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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第86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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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儿啊,圣人也年轻过。”晏墉怅然的语调中颇有种老父亲的语重心长:“四十年前,他也曾是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郎;三十年前,他也曾是个热忱激昂的年轻皇帝。”

晏霁之微愣,神思难辨地看父亲,英王晏墉摆证据道:“授康元年,你姑母居贵妃位,淑德贤三妃的位置都空着,直到授康五年,他才将外祖家表妹封做淑妃。

朱淑妃在授康八年病逝,授康十年,他将从一品三妃的位置放满,淑妃位给最能讨他欢心的庄妃,德妃位给穆国公府出身的霍德妃,贤妃位给护国公府出身的原贤妃。先昌隆侯的嫡长孙女当时已在宫中,他亲娘向他要个从一品妃位,他都没给啊。

何况朱太后在授康11年冬薨逝,授康十年时朱太后已经不大好,他能没数吗?更不提三十年里朱家前前后后送进宫五个姑娘都没留下一个朱氏女生的皇嗣。”

晏霁之哑然,是他把这位老皇帝想得太不堪了吗?忽然就生出种毛骨悚然的恐惧,权利真恐怖啊能把人性扭曲吞噬殆尽,三十年前也曾热忱过的圣人而今早已面目全非。

英王晏墉整整心绪,端起茶盅喝两口参茶,确认遍:“调佟梦佶做茂县县令是你的意思,你想在今年把佟家拔起,可你想过把佟家拔起后该如何向你母亲交代吗?”

晏霁之端起他的茶盅喝两口碧螺春,淡淡道:“我再思量几月,会给您答复的。”

“好!”英王爷看来结果就相当于落定了,心情不错的嘱咐:“朝堂就要有大变动了,既然你病养好了,想见的人也见过了,就好好收收心,收起闲心思办正事。

圣人即将调护国公回京,改派遣蜀王和郢国公镇守北境,陛下想将江南赋税收归国库,两位至尊还要在今年海禁,整顿江南和海禁都交给你办。爹和你小叔公原想让你推掉件,但爹现在想想让你一肩担就一肩担吧,事情多了,你也就没闲心思胡想了。”

晏霁之没反应过来:“无缘无故的,圣人怎么会突然想将护国公调回京畿?”

“授康十六年霍家大火的阴谋。”英王晏墉提示,晏霁之瞬间领悟,桃花眼满含震惊:“太上皇想将霍家这场阴谋甩给护国公府,护国公回京就是死路,他太狠了吧?!”

晏墉没作声。

晏霁之问父亲:“就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吗?”

至于霍家,不管太上皇想把这桩阴谋推给谁家,总不会拦着霍家报仇就是了,霍家查准仇家后当然还是能报仇雪恨,太上皇想让护国公府来担对霍家没影响。

“一个月前落定的,魏王应该给护国公放风声了,可知道又能如何?”晏墉格外怜悯:“家眷都在京畿,他能抛下家眷只带着兄弟子侄亡命天涯吗?他做不出来,回,护国公他还能有机会给家眷找条活路;不回,家眷乃至全族都得被诛灭。”

“陛下什么态度,皇帝若要保必能保住护国公府。”晏霁之挣扎:“嬴忱璧就放任了,真就这么放任了?他,他保住护国公对他又不是没好处。”

“授康十九年、授康二十八年,圣人两度想把护国公府拔起都功败垂成,护国公府都已经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了,陛下若想强保下护国公府就要和亲爹撕破脸,能吗?”

英王晏墉厉声甚至是狠狠地训斥儿子的幼稚:“陛下作甚要为护国公府和太上皇翻脸,何况太上皇都愿意给出让步了,你当整饬江南和海禁是怎么来的?圣人除掉心病,陛下拿到江南的赋税,霍家报仇,他们能各自满意,作甚要因护国公府闹得三败俱伤?”

“呵……”晏霁之自嘲笑:“多少大臣觉得霍家将在朝堂掀起腥风血雨,皇帝费尽心思找到霍灵渠册封贵妃定然会推着霍家帮他从太上皇手中夺权,谁想竟是这么场风雨?”

下瞬,他神情骤变,满眼凄厉狠绝的盯着父亲:“最多两三年,边境的战事就能结束,这回南北边境的战事结束至少能安稳一代人。今年护国公府,下个轮到谁,我们晏家和霍家应该就只在先后吧?护国公府精忠报国满门忠烈啊,还能有我们的生路吗?”

晏墉避而不谈:“夜深了,回去歇着吧,明日早朝过后,陛下应该就要找你谈了。”

意料中,他本意也只是想发泄,晏霁之顺从道:“好,您也早些安置。”

走出父亲的书房,晏霁之看见星辰黯淡,黑暗像一张没有缝隙的网笼罩着苍穹,他伫立凝视片刻后闭目缓和下,暂且压一压思念的苦涩,回去蔚然居。

霍灵渠走的时候就带走晏霁之给她的海螺,流光姨娘的行李全都还在。晏霁之刚进屋,丫鬟请示该如何处理流光姨娘的物品?晏霁之慢半拍看向她,看得朱楼心里发毛,跪下道:“世子恕罪,是,是王妃派人来问过了,王妃想收入库房。

岚瑟居派人来搬过,是煦少爷觉得该等世子回来处理,特意请王爷阻拦。后来霍家来人说想把流光姨娘的衣物买走,王妃同意了,还是煦少爷坚持该等世子回来。”朱楼再低低头:“王妃有些生气,和煦少爷闹得也有些不愉快了。”

晏霁之摆摆手,让婢女退下。

似乎还能看见霍灵渠在这间屋里明眸浅笑的景象,晏霁之又闭闭目,走到梳妆台前,认真查看过,找到记忆的痕迹,他拿起她用过的木梳,想,今后他也用这把木梳吧。

洗漱过后,晏霁之走向床铺,曾经霍灵渠把他娇惯得都不肯自己铺被窝了,而今女人暂时不在了,晏霁之只能自己铺被窝。将床铺好,他蜷缩在被窝里,等着思念将他吞噬。也不知怎样睡着的,他只知道他醒来时天已擦亮。

疲累的呆愣半响,晏霁之意外发现枕畔掉落了好几根头发。

压住累意,他再起来洗漱,打起精神出屋。

蜀王前些天的安排,霍家祖孙三代就四位知道,霍巨浪是不知道的,因而,早朝前见到销声匿迹个把月还回来后明显消瘦的晏霁之,他还挺好心得凑近关心了。

霍海啸在旁边看得心底直冷笑,捏捏拳头,真有想连带把这弟弟同揍顿的冲动。

持续大半个时辰的早朝结束,皇帝刚走,小太监走到晏霁之面前表示陛下召见,太极殿尚有许多大臣未散,对此还没冒出议论,又有长春宫的太监过来,贵妃有请魏王。

霍贵妃请魏王的消息还比晏霁之早一步出现在正徽帝嬴忱璧面前。

故而,原本在凉亭摆棋盘的皇帝在见到晏霁之后即带他去长春宫,跟随皇帝的大批宫人隔着好几丈远尾随,反正就是隔开个不可能偷听到谈话的距离吧。

“晏卿消瘦许多,想来这回真是病势凶猛了,养病月余,卿病养好了吧?”

晏霁之颔首:“蒙陛下关怀,臣谢陛下。”

嬴忱璧若有欣慰:“卿少年英才乃是朕的股肱栋梁,病养好就好。”

晏霁之仍答:“臣,谢陛下关怀。”

“爱卿既已病愈,大好年华,是该想鹏程万里、报效国家了。”嬴忱璧警醒过便切正题:“朝廷将整饬江南并且海禁,英王和你提过了吧?”

“陛下当真要调护国公回京吗?”晏霁之谦卑相请:“护国公戎马半生,原家三代人血染北疆,何等壮烈。保家卫国是每个儿郎义不容辞的责任,在陛下面前是不该以此邀功,但护国公府总该能配得到陛下的体恤吧?”

正徽帝嬴忱璧慢慢停步,转向晏霁之打量:“霁之和护国公府甚有交情?”

“既是恻隐之心更觉兔死狐悲吧。”晏霁之就当着皇帝的面讽刺,嬴忱璧宽容道:“霁之休得胡言,更不该胡思乱想。圣人多年未见护国公,甚是想念才想调护国公回京。太上皇已是这把岁数,他老人家心意定了,我们总该让太上皇晚年和和顺顺。”

“陛下?”晏霁之深深看眼皇帝,感慨道:“臣想问,在陛下看来,到底是人握着权利财富还是权利财富操纵着人乃至将鲜活的人扭曲?”

嬴忱璧微微笑笑,状若奇怪:“霁之聪慧绝顶,怎么还会有这种困惑?”

“昨夜,家父与臣忆起温献皇后,家父说,当年温献皇后进东宫前,圣人就清楚臣姑母曾有过少年慕艾;圣人的母亲、陛下的祖母朱太后暗中损害我姑母的胞宫致使温献皇后生的儿女都病歪歪活不长,因而朱家送进宫五个姑娘都没留下皇嗣。”

晏霁之直视皇帝,眼神温和中藏着尖锐影射:“家父还言,四十年前的圣人意气风发,三十年前的圣人热忱激昂,我在想忱璧你三十年后会是什么模样?”

没有眼神交锋,皇帝很平和:“霁之聪慧,岂能不知什么人才会被贪婪吞噬?”

晏霁之低眉但没有作声,正徽帝嬴忱璧不在意的带他往前走:“你年轻,圣人担心你未必能应对整饬江南的繁杂,要你先拟个章程来看。圣人将在四月二十一颁旨传护国公回京,你就在十日内把章程拟定吧,已让圣人等月余,莫再耽搁了。”

“请陛下示下。”晏霁之规矩应对,嬴忱璧交代道:“江南贪腐甚重皆因赖有晋王庇护,而今已堪将妄动国本,太上皇再疼爱晋王也不得不为社稷着想;你只需以国家百姓为念,不必顾及朕对晋王的手足之情,晋王做错事自该受惩戒。”

“臣明白了,臣还有件事启禀陛下,臣曾和贵妃忆起过臣的表姐、圣人的四公主。贵妃曾言四公主生前曾说要努力活着,替死去的姐姐弟弟和母亲好好活;灵渠说不信,说我表姐都能扛住生母病逝的悲痛还能因为受什么打击而病逝?”

晏霁之重重站定,沉声道:“臣怀疑臣表姐当年是被害而亡,臣要彻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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