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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维托瑞的过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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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父亲。”

“父、父亲?!”

康帕斯被幼子的称呼惊得整个人后仰,差点摔倒在地。

见那孩子紫色眼瞳懵懂地转向身后的雌虫求助,康帕斯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个称谓没有问题,他们教他要如此称呼自己,而他也确实是维托瑞的父亲。

“没想到我竟然当了父亲……唔。”

雄虫纠结地揪了揪脸侧垂至颈下的发丝,看上去似乎在对即将承担责任这件事感到分外烦恼。年

幼的维托瑞平静地看着康帕斯,后者突然意识到自己态度中存在的某些歧义,连忙补充道:“啊,抱歉!我没有不喜欢的意思,只是……我也是第一次抚养小孩子,有点不太习惯。”

维托瑞依然这样看着他,没有、也不知道该对他的话作出什么样的反应。

不管外貌是几岁的孩童,实际破卵日就在昨天,他只是一名刚出生一天的婴儿,遗留在基因里的知识没有告诉他要如何应对这种场面。

大概被他看得不自在,高瘦的康帕斯又缩了缩身体,略带局促地问:“那、小维托有想做的事情吗?看书、做游戏……之类的?”

“没有,父亲。”

快速而清晰的回答成功让对方更显无措,维托瑞后来回忆起初见时康帕斯的表现,他几乎能断定父亲根本没想过小孩子会不想玩耍。

一旁的工作人员有些看不下去了,上前小声地在康帕斯耳边提醒:“维托瑞殿下昨日才破卵,他还不懂您说的那些娱乐活动是什么意思。”

“啊。”

雄虫仿佛现在才知道维托瑞的真实年龄,他不加掩饰的惊讶神情令工作人员眉角抽动。后者再开口时的语气多少带点无奈:“应当有人通知过您的,还是当面报告和通讯环的消息两种方式……殿下忘了吗?就在昨天傍晚。”

“……啊。”

幼年的维托瑞并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但正在回忆童年趣事的成年维托瑞基本能断言,前来当面通知的雌虫肯定非常不凑巧,挑了父亲正在作画的时间来说明事宜。

康帕斯表达谢客的方法十分温和,无论对方说什么都会嗯嗯嗯地应下,试图让妨碍他画画的谈话快点结束。

这种情况下,他能接收到百分之二十的内容都算多。

通讯环就更加无用了。康帕斯向来没有定时查看通讯环的习惯,为了不让它打扰自己,雄虫甚至直接关闭所有提示音。

时常有朋友邀请康帕斯小聚,结果直到聚会的日子他也没看到那条邀请函。

被康帕斯抚养长大的维托瑞也没有豁免权。

初当抚养人的雄虫应该向其他人取过经,觉得和幼子共同用餐能极大地增进感情、交流彼此的想法。

这本来不需要别人专门提醒。

毕竟雄虫们除了供给信息素并满足雌虫需求外没有其余工作,即使要管的伴侣太多,再忙碌也不该连进餐的时间都不能保证。和幼子共食这件事如此简单,以至于连康帕斯的朋友都没想到他竟然没做到。

“相较而言,父亲画一幅画的时间不及我雕刻一尊像的用时长,但也常常会一整天都投入其中。经过提醒后,父亲向我约定下次一定会到餐厅和我一块儿用餐……然后从未遵守过约定。”

幼年时的经历对维托瑞来说十分遥远,他远眺绿色,如拧毛巾一般将对于康帕斯的记忆从中挤出来。

“从未?”安德发出略带惊奇的疑问。

“是的,从未。”

幼子对抚养人会产生依赖心理,即便如维托瑞般冷然性情,当时也不免对父亲抱有几分期待。他曾经对这顿晚餐极为重视,特意对着全身镜整理了半天仪容,服装也极为正式,好像要参加宴会似的。

在桌前等待十分钟,他告诉自己父亲应该只是迟到一会儿。

半小时后,桌上饭菜的热气都溜走,维托瑞打开通讯环给父亲发送了一封消息。

又过了一个小时,幼子让仆人重新做了一顿热饭,花费十分钟独自吃完??直到第二日,康帕斯才猛然想起他没有赴约。

“……抱歉,我又忘了时间。”

维托瑞见到父亲神色间满怀愧疚,年长的雄虫与他再度约定:“今天,我一定会来的。好不好?”

幼子点头,这次他等待了一个小时才令仆人将冷却的晚餐加热后重新端上来。第三次是半小时,到了第四次,维托瑞直接拒绝了康帕斯。

“我一个人就可以,父亲。”他说,内心除了被多次爽约的些微不快外,已然十分平静,“每回都让厨房做两次饭,麻烦。而且明天父亲的某位伴侣就到躁动期了,您应该没有时间进晚餐。”

维托瑞不说,康帕斯大约都把这茬给忘得一干二净了。他这才想起自己还有抚慰雌虫的职责,顿时张口结舌。

“维托你……怎么知道的?”

“管家向父亲汇报的时候,我就在旁边。父亲接下来一个月内有多位伴侣要安抚,您将会很忙碌。”

当年康帕斯为了能一次性处理完雄虫的社会责任,特意挑选了躁动期集中在一块儿的雌虫缔结伴侣关系,这件事算得上他冒失粗心的一生中为数不多的几件聪明决策之一。

但任何事都有弊端,比如现在。

高瘦的雄虫紧紧地抱住幼子,口中重复呢喃着抱歉、对不起之类的词。

幼小的维托瑞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是说‘没关系’,还是回抱住父亲?没人教过他这时候该怎么做,所以维托瑞便什么都没做。

***

“父亲大约从这时候起开始觉得,自己实在不适合当抚养人,于是询问朋友是否能将我转让给他们抚养。其中有一位后来当真过来帮忙的朋友……名字叫做塔甫厄兹。”提到新人物的维托瑞看了安德一眼,“安德也应该听过这个名字,他是冕下抚养的第一位幼子。”

经维托瑞这么一提,安德罗米亚还真对他生出几分熟悉的感觉。

她隐隐约约记得小时候见过他一面,听到过祖父叫他塔兹。

有张蒙着雾的面容在脑海里时隐时现,安德想伸手揭下厚纱,却怎么也触碰不及,始终回忆不真切。

幼年维托瑞对塔甫厄兹的初印象不好,因为他一来就和父亲爆发了激烈的争吵……虽然是单方面的。

雄虫之间的交流总表现得和平而友好,维托瑞又在康帕斯的宅邸内生活,过着物理上的安静日子,这一次让他惊讶地发现,原来虫族还能制造出如此强烈而不容忽视的动静。

“画作、画作,你的脑袋里只有该死的画作吗?你当他抚养人整整一年,根本没教过他哪怕一分钟识字!他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

淡蓝色短发,面容略显野性的雄虫重重地捶上桌子,震耳响声让隐在门后的维托瑞也随之震颤了一下,“康帕斯,你倒是告诉我,你这一年里到底在干什么?既然当不来抚养人,当初为什么要答应!”

康帕斯垂首坐在桌前没有说话,但已经和他生活一年的幼子能帮他回答??肯定又是在作画时问的,随口好好好嗯嗯嗯地应付过去,却没想到给自己招揽下了难以承受的任务。

幼年维托瑞无聊时用以解闷的娱乐是画画,并且基本也只有画画。

只有在画画的时候,父亲才会愿意耐心地教他使用器材,告诉他‘画画是一种很好的表达方式,你能把所有说不出来的话、想法全都通过画记录下来’,‘遇到什么难以忍受的或者令你痛苦的事就去画画,把它们全都封到画作中之后,你会觉得轻松很多’……等等。

维托瑞真正理解到那时康帕斯所说的感觉,还是前不久的事。

而幼年的维托瑞不苦闷,不需要借画消愁,他也不算特别喜欢画画,只不过没别的事情可做。

后来塔甫厄兹问幼年维托瑞是否愿意去他那里生活的时候,后者摇了摇头。

“谢谢你,但我觉得现在挺好的,父亲的画也很好看。”

“好。如果你更改主意,随时都可以联系我。”塔甫厄兹听到维托瑞的选择后轻叹,并未当着幼子的面列举其抚养人的种种劣迹,“顺带一提,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会住在这里,负责教你通用文字。”

幼子点点头。

后来,尽管名义上康帕斯仍是他的父亲,但维托瑞的日常起居都由塔甫厄兹在照顾。这位帮康帕斯擦屁股的雄虫对待幼子的态度非常和善,与那天向他父亲大声吼叫的模样判若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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