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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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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鸣争已经回了公馆,他在回府时,消息就已经送到了他手中,他索性一并去了李老爷子的主院。李鸣争一进屋内,目光就和兰玉的对了个正着,二人只对视了一秒,就错开了眼神。

李家在北平城到底根深蒂固,转眼,就将李明安被捕的事情始末弄了个清楚明白。

屋子里,管家道:“今日上午,三少爷和几个同学在街上,见几个洋人和两个学生起了冲突,他们路见不平,便参与了进去。”他顿了顿,轻咳一声,说,“他们都正值血气方刚的年纪,当街动手引来了巡捕,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那几个人是洋人,还和大使馆有些干系……就将事情变得棘手了。”

李老爷子重重拍了拍椅子扶手,骂道:“这个孽障!”

赵氏哭求道:“老爷,您可一定得救救明安……监狱那种地方,哪里是可以待的?何况他还得罪了洋人,万一他们想对明安做点什么——”

她越说越是可怖,登时泣不成声。

李老爷子冷笑道:“你也知道他得罪的是洋人,平时我就警告他,让他谨言慎行,该读书就好好读书,如今惹出祸事了,那就让他自己担着去!”

“左右他也没将蹲大牢当回事!”

赵氏脸色发白,瘦削的肩膀不住发抖,哽咽道:“明安还小,是我没有教好他,都是我的错,老爷,您不能看着他被关在牢里啊……”她无助的目光望向一旁冷淡不言的李鸣争,祈求道,“大少爷,您救救明安吧,他是您的亲弟弟啊。”

李鸣争看向李老爷子,李老爷子心中烦躁,见赵氏惊惶落泪的模样愈发烦躁,道:“你下去!”

赵氏颤了颤,不可置信道:“……老爷。”

李老爷子冷冷道:“都是你一再溺爱他,纵着他,他小?老大老二在他这个年纪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你看你养大的好儿子,都十九了,满脑子还是那些不切实际的东西,现在就让他好好冷静冷静,想想他那些民主,自由,能不能救他!”

赵氏凄然地望着李老爷子,李鸣争,又看了眼垂着眼睛的兰玉,脸色越发灰白,道:“老爷,不管怎么样,明安……明安都是您的儿子啊。”

李老爷子斥道:“这样的逆子,不要也罢!”

“滚出去!”

赵氏身子摇晃,几乎跪不住,她双腿发软,撑了好几下才勉强站了起来,黯然地退了出去。

屋内便只剩了李家父子和兰玉,兰玉依旧安安静静的,全当没自己这个人。李鸣争也没有说话,过了片刻,李老爷子问李鸣争,道:“你怎么看?”

李鸣争不紧不慢道:“不过是打伤了几个洋人,又不是打死了,顶多在牢狱里吃些苦头。”

李老爷子自言自语道:“是该让他吃些苦头了,不吃点儿苦,还是那么一副不长进的样子。”

李鸣争说:“老三性子天真,磨炼磨炼,也是好事,”他说着,若有所觉地抬起眼睛,就见站在李老爷子身后的兰玉看着他,李鸣争面色未变,淡淡道,“明天,我就让老二去看一看他。”

李老爷子屈指敲着扶手,道:“明天别去,晾他几天。”

李鸣争随口应了声,“嗯。”

第53章

李明安不是第一次进警察局了。

他常跟着学校里的同学一起游行,宣传新思想,有时就会被抓进去,即便是进了警察局,那些巡捕也不敢真动他们,他们是大学生。

可这一回竟全然不一样,连关押他们的牢房都来得更脏,昏暗,空气里弥漫着腐朽,隐隐带着血腥的气息。 初入监狱时,李明安和几个同学都镇定,都是二十来岁的少年人,意气风发,傲气又天真。

可当天下午,他们就被分开了,狱警粗暴,抓着他们半拖半拽的拉走了,只留下了李明安。

李明安急道:“你们想干什么!”

当中一人皮笑肉不笑道:“李三少爷,您还是少管闲事,老老实实待着吧。”

李明安想拦,却被推入牢房内,他用力拍了拍铁栏杆,恼怒道:“你们敢动他们!”

狱警站在牢房外,状似苦恼,道:“我们也没办法,你说你们打谁不行,非得去碰洋人,那是咱们能打的吗?”

他说:“咱们也不是头一回见了,就给您透个底,你们打的不是一般人,如今大使馆都给上头施压了,就得有人出来担着。您啊,就安安静静待在这里,等着您家里人来接,甭再多事了。”

李明安漠然道:“那又怎么样?他们是洋人就高人一等了,就能当街欺辱我们中国人了?”

“这是民国,民国有民国的律法,”李明安瞪着他们,言辞铿锵,“你们只能按律法办事。”

狱警瞧着李明安,扑哧一笑,道:“是,您说的是。”

他没有同李明安争辩,态度散慢,说:“可我们也有我们的难处,您多体谅体谅。”

说罢,就要走,李明安看着被拧住双手要带走的同学,急道:“慢着!”

“你们要让人来担着该让我来担!”李明安说,“是我先动的手,动手动得最重的也是我,他们只是跟着我……”

狱警打断他,“三少爷,谁是主犯,谁先动的手,要等我们调查了才清楚。”

“走。”

他挥了挥手,一行人拖拽着几个大学生就这么离开了李明安所在的牢笼,李明安紧紧攥着牢笼的铁栏杆,心中焦急又愤怒,将栏杆拍得不住作响,“你们回来!”

“——混蛋!”

李明安从未想过会陷入这般境地,那日他和几个同学上街,原是想买几本书的,没成想,却在路边瞧见三个洋人和几个穿着布衣的普通百姓起了冲突,那几个百姓骇得面色青白,都是朝不保夕的苦哈哈,哪里敢得罪洋人,一个个佝偻着脊背,伏低做小连头也不敢抬。

他们愈是如此,就惹得那几个洋人哈哈大笑,愈发趾高气扬。

李明安一行人俱是读书的学生,乍见之下气血上涌,只觉莫大的耻辱席卷而来,登时就挺身而出,和那几个洋人争论起来。周遭围观者越来越多,后来也不知谁动的手,等李明安反应过来时他已经和那几个洋人动起手来,连眼镜都被打得掉落在地上。

李明安揉了揉眉心,呆呆地看着牢房外的一盏煤油灯,牢房简陋,他坐着的是粗糙的长板凳,抬手搭上陈旧的木桌面。桌子很旧了,泛着黏腻的黑色,李明安无意看了眼,伸手一摸,竟发觉那是鲜血洇上去的痕迹,登时喉头涌上一股恶心感,腾的站起了身。

李明安以前被抓进巡捕房过,可他自认行得正,坐得端,自不惧这些魑魅魍魉。何况他从来不是孤身一人,总有同学一道,他们是学生,游行也好,宣讲也罢,身后都是北平城青春勃发的学生群体,是一支支铁血笔杆子,他们高歌以身殉道,杀身成仁的孤勇,便平添了几分无畏。

可李明安到底不是无知少年,他知道动手打洋人,稍有不慎,就涉及两国邦交,他们几个学生即便做的是对的事,可难保他们不会为了息事宁人,将他们推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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