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1 / 2)
心脏一下下发紧、发闷,炽烈的太阳让f头昏眼花。他找到一处人少些的地方坐下,深呼吸,闭一会儿眼,静一静……周围的喧嚣似乎沉落下去,他可能是瞌睡了一会儿,甚至做了一个梦。f从没到过南方却梦见了南方流萤飞舞的夏夜:雨后一轮清白的月亮,四处虫鸣唧啾,微醺的夜风吹人魂魄,魂魄似乎飘离肉体,飘散开飘散开,却又迷迷蒙蒙聚拢在芭蕉叶下……这时就见n走在前面,形单影只却依旧年青、生气勃勃,淡蓝色的裙裾飘飘摆摆,动而无声……&ldo;喂,是你吗,n?&rdo;他冲她喊,但是n不回答。芭蕉叶上,透黑晶亮的水滴沿着齐齐楚楚的叶脉滚动。他跟随着n婷婷的背影,走进一座老式宅院……n站住,他也站住,他们一同观望良久:木结构的老屋高挑飞檐,月在檐端,满地清白,一扇门开着,几扇窗也都开着。n走向老屋,走上台阶,步履轻捷,走过回廊,走过廊柱的道道黑影,走进幽暗的老屋去,不久,幽暗的这儿、那儿便都亮点烛光……&ldo;n,是你吗?&rdo;仍无人应。f也便走上台阶,走进老屋,但这儿、那儿却是只有烛光,没有n,烛光摇摇闪闪却哪儿也不见n的影子?&ldo;n,你在吗?&rdo;&ldo;你在哪儿,n?&rdo;&ldo;是我呀,喂,你听不出是我吗?&rdo;&ldo;我来了,喂,我一直都跟在你身旁你不知道吗?&rdo;没有透心的寒冷。忽然,所有的烛光一下子轰然熄灭,一片漆黑……
f被惊醒了,大喊一声坐起来。他左右看看,怕还是自己的恶梦未醒,但是他身旁已经没人。再举目朝n刚才所在的地方看,n已不见,所有的人都不见了,都藏到哪儿去了呢?f慌忙爬起来,往东跑一会儿不见n,往西跑一会儿仍不见n的影子,到处都没有她,没有人,就像c在思念着x的日子里所见过的那种情景,到处都是空空洞洞……f医生惊愕地揉揉眼睛,心脏一阵发闷,浑身发软,天旋地转……
f躺倒在一棵老树下,静静地躺在那儿,没有人发现他。唯那老树枝繁叶茂,每一片叶子都在摇动,但没有声音。有一只鸟在那枝叶间筑巢,衔来一根糙,魔魔道道地摆弄一会儿,飞走了,没有声音,过了一会儿又飞回来,又衔来一团泥继续魔魔道道地摆弄,不管人间发生了什么,它只管飞来飞去安顿着家园。f医生看着那只鸟,看着老树浓密的枝叶,看着那枝叶上面的天空,云和风都没有声音……他觉得自己的灵魂正在飘起来,飘离肉体,无遮无拦地飘散开去,像在刚才的梦中那样,但不再聚拢,聚拢可真讨厌,他不愿意聚拢,他高兴就这样飘……他想起了女教师o,o大概就是这样飘的吧?o大约一直还在这样自由自在地飘着吧?进入另一种存在就是这样吗?我正在进入另一种存在吗……他再去看那棵老树,非常奇怪他竟像是在低头看那棵老树,他不仅看见了下面那棵老树而且看见了下面发生的一切……
f医生喘息着,睁大着眼睛。弥留之际他可能在想些什么呢?
他一定会想起女教师o的问题:我们活着,走着,到底是要走去哪儿?
因而在我的印象里,f医生一定又会想起他一向感兴趣的那个问题:灵魂是什么?灵魂在哪儿,也就是说&ldo;我&rdo;一向都在哪儿?
他一定会想起他曾经对诗人说过的话:我在我的身体里吗?可是找遍我身体的每一部分都找不到我,找遍我的大脑的每一条沟回也都找不到我,是的诗人你说对了,那是一个结构,灵魂在哪儿也找不到但灵魂又是无处不在,因为灵魂是一种结构。就像音乐,它并不在哪一个音符里,但它在每一个音符里,它是所有的音符构成的一种消息。就像绘画,单一的色彩和线条里并没有它,但如果色彩和线条构成过去和未来的消息,构成动静和欲望,构成思念和召唤,绘画才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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