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2 / 2)
&ldo;到底是什么鱼?&rdo;
&ldo;化验师也许能告诉您它的确切的名字。我猜,是河豚的
&ldo;哪儿有这种鱼?&rdo;
&ldo;海里,只有海里。&rdo;
&ldo;我们这儿离海很远呀?&rdo;
&ldo;它肯定不是自己游来的,您说呢?&rdo;
&ldo;呵,当然当然。&rdo;
&ldo;鱼已经焙干了,或者是晾干了,研碎了,看样子已经保存很久了。&rdo;
警察拧紧瓶盖,终于打响了一个哈欠,不是喷嚏。
一个疲倦的人和两个发抖的人走后,f夫人继续告诉丈夫:&ldo;据说,这事,几天前就开始了……&rdo;
f医生拉开窗帘,天蒙蒙亮了。阳台上的夜来香在蔫缩起黄色的花瓣,牵牛花正展开紫色的花蕾。
17
晦涩的晨曦从几座巨大的黑影后面浮现。或者说,昏黑的夜空,是从一些庞然大物的边角处开始退色。
据说几天前的晚上,画家和女教师的家里来了一个朋友,对,一个男人。现在,谁也猜不出这个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现在,那个男人已经无影无踪……
幢幢庞大的建筑脚下,暗淡的路灯骤然熄灭,明显的电力不足,路灯熄灭后暗蓝色的夜幕仍然沉垂厚重,层层叠叠。印象中宽阔的长街,像一条僵卧的细虫。灰色的建筑群,深浅不一绵延漫展,如同一望无际的荒岗。
有玻璃的地方开始发光,灰白闪亮,像是大大小小的盐的晶体。
街上,刚刚醒来的人群还稀疏,还沉闷,动作迟缓。城市还很安静。也没有鸟叫。
据说,那个男人是女教师o的朋友,或者是她和画家z共同的朋友。这应该不会错。那个男人差不多是六点钟来的,z和o和他一起共进晚餐。他们一块喝酒喝到很晚,可能是因为太晚了误了本班车,那男人就在另一间屋子里住下了
没有鸟儿,到处都没有,早就没有了。
只好干等着城市自己醒来。
有人说那个人是从挺远的地方来,但也有人说他可能就住在这个城市里。
据说,整个晚餐的过程中,三个人的谈话都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很普通,甚至很平淡,互相都很客气。酒喝得也很沉闷。酒虽然喝到很晚,但o和那个男人并没有真正说过什么,只是互相问一些别人的事,讲一些别人的事。三个人一起闲聊罢了。讲到过一些不可思议的传闻,比如人体特异功能,比如飞碟和外星人,比如这宇宙中也许存在着更高级的智慧,据说只在这时o认真地问了一句‐‐更高的智慧又能怎样呢?据说这样,酒一直喝到很晚,那个男人要离开的时候发现末班车的时间已经过了……
清晨来临时没有鸟叫,谁也说不准这是从哪年开始了。人们很少注意到清晨里已经没有了鸟叫。这儿已经没有鸟的栖息之地。连乌鸦也逃离在别处。
一天一度的黎明,仿佛是从肠胃里卷起的一阵阵咕噜噜的欲望。在影影绰绰的楼群后面,从这浩翰都市的腹地那儿,一付巨大的肠胃或是一架巨大的发动机开始呻吟、轰鸣、喧嚣,那声音沿着所有刚性物体的表面流传、聚积、碰撞、冲天而起再四散飞扬……但如果你走进去,走进网膜一样粘稠的街道中去,你找不到,无论是那付辘辘饥肠还是那架永动的机器你都找不到;你以一个微弱的&ldo;咕噜噜&rdo;参加进去而已。
你简直不能相信。这真是件奇怪的事。但你不能不信。到处都在传说:那个夜里,丈夫醒来,妻子不在床上,屋门开着,画家起身走进厅廊,厕所的门开着,厨房的门开着,还有阳台的门,开着。这下你应该猜到了,哪个门关着……
楼与楼之间,有着峡谷一般的裂隙,白昼之光从那些地方升腾,扩展。被豢养的鸽群成为唯一的鸟儿,它们的祖辈因为一次偶然的迷失被带进城市,从此它们就在这儿飞来飞去,飞来飞去,唯唯诺诺凄凄艾艾地哼咏,在空中画一些或大或小的圈地。从楼峰厦谷中可以看见一段规整而污浊的河,黑绿色的泡沫像一条没头没尾的大舢板在河面上漂移,平缓地隐没在土堡一样的矮房群中,在朝阳灿烂的光辉里熏蒸,与干家万户的炊烟一起升腾。远远近近的蝉鸣开始响亮。老人们在蝉歌中回首往事,年轻人兴奋地走出家门为昨夜的好梦去奔波一生。
女教师和另外那个男人在一起,对,只有那间屋的门关着。关紧着的门里很静,偶尔传出断续的低语。众说纷法。他们‐‐o和另外那个男人,当然,也许不一定就在床上,但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到了什么程度,众说不一。因为邻居们从梦中惊醒纷纷跑来时,只见所有的门都开着,画家正冲着他的妻子大喊大叫,声色俱厉,女教师一声不吭。0目光迟滞地望着她的丈夫,什么也不解释。另外的那个男人站在近旁,脸色惨白,不久他就消失,不知什么时候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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