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2 / 2)
沉默在彼此之间无声的蔓延,有什么剑拔弩张掩盖之下的暗流涌动,就要破土而出。
阿英感觉到自己脸颊被颜玉央指尖轻轻摩擦的肌肤正在渐渐发烫,她心中有无数个疑问,她想问他如何脱险?可有负伤?千辛万苦寻那天山雪莲意欲何为?
可最终,她别开眼眸,轻声道:
“不重要了。”
此一时彼一时,彼时我不知你,你不知我,一切皆是镜里观花,水中望月。
而今庄周梦醒,柯烂舟沉,出得幽谷,世上已千年。
......
出得若梅轩,颜玉央便得杜衡禀报:
“公子,十七王爷来了。”
片刻后,他坐在得月园书房内,小厮挑开毡帘,只见一锦帽貂裘的年轻男子自门外走了进来。
人未到,咳声至,男子以素帕捂在唇边咳了许久,这才放下手,向颜玉央淡淡一笑:
“我是学不来这南朝酸儒熏香,附庸风雅。”
但见那男子高鼻深目,发丝微蜷,眸色偏浅,明显有几分西域番邦血统,可那本是俊美的脸庞偏偏染上三分痨病惨白,瘦骨嶙峋到近乎脱相,无端阴翳骇人。
此人乃是大燕先帝十七子颜泰乔,册封东阳郡王,官任刑部尚书。他虽是颜玉央叔辈,却只比后者年长五岁。先帝子嗣众多,受封者廖廖无几,颜泰乔生母乃是宫中胡姬,出身卑微,若非三哥颜泰临一路提携,断没有今天。故而眼下朝中二王相斗,他自然而然是与靖南王同气连枝。
可颜玉央对他却并不热络,只冷淡瞥了一眼:
“你怎么来了?”
颜泰乔对他的淡漠习以为常,一边遣奴仆将香炉撤下,一边径自在旁坐下,施施然道:
“自八月十五之后便未见你露面,知你是开了荤,得了趣,一时食髓知味。但那汉女卑贱,玩一玩也就罢了,可不要玩物丧志才好。”
颜玉央冷笑了一声:“他安插细作都安插到我身边来了。”
中秋之夜闹出的动静,瞒不过颜泰临的耳目,但颜玉央未料到他已对自己掌控到了这般地步。
“三哥自是为你好。”
颜泰乔叹了口气,轻咳了两声,继续道:“?郎既去,你便是三哥唯一的儿子,将来必要继承王府,如今三哥已立你为世子,其意不言而喻。父子二人哪有隔夜仇?过去的事情,你也便不要记恨在心了。”
颜玉央充耳不闻。
颜泰乔知他脾气,也不再多说,话锋一转道:“和亲队伍三日前已到燕京了,圣上下旨将福仪公主赐婚定南王之孙颜寿,来年开春操办婚事。今晚颜珲在王府设下接风宴招待和亲使,你和我同去。”
“接风宴还是鸿门宴?”颜玉央冷笑道。
这般急吼吼的给靖南王府下马威,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他蠢自是好事一件,难道还盼他聪慧过人不成?”颜泰乔不以为然道,“无论如何,你与我同行,那些个汉贼草莽之事容后再说,莫误了三哥的大事。”
颜玉央对此不置可否。
下人为颜泰乔看上热茶,颜泰乔缓缓饮了几口,压下了胸口一阵咳意。放下茶碗,他语重心长道:
“我听闻你房里新收入的那汉女尊卑不分,不服管束得很。驯服烈鹰固然得趣儿,你可仔细别被鹰儿啄了眼。”
颜玉央眉峰微动,想起了衣下锁骨之处,那里咬痕太深,至今伤疤未消。
“你若是好这口,明日我便派人送十个八个汉人姬妾到你府上,供你随意玩弄便是......”
“多此一举,”颜玉央冷冷打断了他,“我留她自有用处,你不必废心。”
“如此甚好,”颜泰乔意味深长望了他一眼,“可别忘了你同三哥的约定才好。”
颜泰乔走后,颜玉央将杜衡唤了进来,问道:
“上官尧何在?”
提及此,杜衡有些头疼:“他...还在百花楼......”
自八月十五败于阿英剑下,上官尧便再未回府,日日流连秦楼楚馆,彻夜买醉,公子三番四次召回他都不应,颇有些一蹶不振之态。
“那便让他醉死外面,不必再出现了。”
颜玉央冷声道,“即日起,你将府内上下所有人彻查一遍,留心当初靖南王府送来的那几个家生子,切记不可声张。”
“是。”
杜衡心头雪亮,十七爷为何而来不言而喻。那唐括阿里这段时日一直被强留在世子府,不可能泄密,王府那边能这么快得到消息,不外乎是府中出了内鬼。
“还有......”颜玉央顿了顿,低声道,“告知萨茉儿,若梅轩的晚膳不必备下。”
杜衡心知公子这是要带那人前去赴宴,转瞬明白了意图:
“公子是怕......”
接下来的话消失在了颜玉央冷漠的视线中,杜衡急忙改口道:
“我这就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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