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程(1 / 2)
宋观玄没用力挣开,高重?自己先松了手。他伸手解开高重?披风上的蝴蝶结,头一歪问道:“我回哪里去?”
高重?肩头一轻,跟着着宋观玄走到暖炉边,一身热汗烘了烘终于清醒了些。
他瞥了眼宋观玄搭衣服的背影,小声试探:“玉虚观来信说,王若谷要亲自接你回去。”
宋观玄掸去衣服上的雪尘,想要回头却将目光留在披风的如意花纹上,原是怕我跑了。
他瞧着高重?脸上欲言又止的表情在心里觉得好笑,指腹缓缓拂过细密云纹。目光一晃,看见高重?鞋面像是湿了。
这么站着也不是办法,转身拿了自己新制的鞋袜来。两指丈量刚好尺码留了空余,高重?穿应当是够的。
高重?暖得手心发热也没听见回应,回头只见宋观玄拿了鞋袜交给他替换,白玉簪子在眼前晃过,温润玉色一闪而过。
今日一提玉虚观,他恍然想起宋观玄往后彷徨于宫苑之中的模样。于是默默垂下眼帘,将心里翻出来的前尘旧事搁置。
既然不想答话,高重?也没有催促。
宋观玄将高重?晾了会,兀自绕到桌前倒茶:“二月这次玉虚观祈福比往年盛大,我自然是要回去一趟的。”
“祈福?”高重?袜筒刚穿一半,单脚跳了两步倏地望向宋观玄。对方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什么想法。
他都快把这事忘了,从前唯有冬夏祈福祝祷在乾都观见一面宋观玄,总是卯足了劲想去。如今宋观玄在乾都将养不宜远行,事宜多半由王若谷操持,许久也没提过祈福了。
现在嘛……也没那么想要得到这机会了。
“快换上吧,要着凉的。”宋观玄没理他这懵劲。
高重?一边换靴,一边听着倒茶水的声音。
宋观玄倒了茶,支着头问高重?:“你怎么呆了?我去了还会回来的。”
“还会回来吗?”高重?装作不在意的模样,在方桌侧面坐下。隔着个桌角,看清宋观玄茶碗里的却是药水。
宋观玄捧着茶碗暖手,将糕点推到高重?面前:“只是不知道今年是哪个皇子去玉虚观祈福了。”
高重?沉默片刻,盯着宋观玄虎口的红点许久。行针留了血点几日也没见好,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惹眼。他忽然发问:“你想要哪个皇子去?”
宋观玄的脸埋在氤氲热气中:“自然是你去,其他皇子我都不熟悉,路上难过。”
高重?缓缓咬了口糕饼,甜津津的。
“我考得不错,许是我去。”
宋观玄闻言扬了下嘴角,捡起手边的书看起来,不再做声。
屋里静静,偶然有一两声纸页翻动的声音。
高重?隔着茶杯沿看向宋观玄,瞧不出冷若冰霜的模样。
他慢悠悠地吃着糖糕,听着炭火声。探头朝着封面瞧过去,小兔子堆雪人。
宋观玄面上看得入神,心思飞到玉虚观的事情上去。
虽然他久不在玉虚观顾此失彼,但以国师气运的身份,掌教最终还是会落在他的头上。只不过玉虚观对于储君态度如何,却不那么好掌握了。
啪嗒。
书本一倒,刚好砸在高重?偷看书名的脸上。
宋观玄动了动手指:“哎呀,没拿稳。”
书脊抬起,高重?正巧看见宋观玄那张煞有介事的脸,是半点故意也瞧不出来。
他是故意的,高重?拍了拍手上的碎屑:“没砸着我。”
宋观玄拿书掩面,眼眸晶亮:“是吗?”
高重?不去看那双眸子,皱起眉头,半晌听得宋观玄一声轻叹。
“怪我,我有些拿不住书了。”
高重?闻言,不由自主将他手里的书接过来:“少看会吧……”
他的话被哐当的推门声打断,满头落雪的元福跑了进来。
“哎哟,殿下,您在这呀。您快些,太和殿寻你呢。”
高重?关心的话未出口,只好先跟着元福离开。走之前目光走两步退一步似的落在宋观玄身上,没头没脑问了句:“你真的想让我去玉虚观祈福?”
宋观玄放下书,郑重的点了点头:“自然。”
高重?眉心不解,抿着嘴和元福一道冲进风雪里。
太和殿上。
高乾见了高重?,如常将众人屏退,将他唤到龙椅边:“二月玉虚观祈福是大事,从前是我亲自去,今年属意于你,你觉得如何?”
高重?看着高乾的手,心中打起退堂鼓。
高乾见他迟迟没回应,倒也不催。抬手拍了拍高重?的手背,继续看折子了。
高重?如在火上煎熬,没了执念反倒又来了机会。他自觉拿起砚台上的墨条替高乾磨墨,没一会墨汁蓄起来。
“你若不去,倒也能让高歧奉去。”高乾淡淡开口:“他早上来求过,只不过他刚从有平回来,得晚几天再出发。”
高重?停下手上的动作,觑着高乾面色,看不出他到底是何打算。只是宋观玄今日还连书都拿不住,也不知道是不是真恢复了。
高乾道:“路上赶日子难免颠簸,要准备着给宋观玄备点药才好。”
高重?心中纠缠片刻,捏了捏墨条:“何必这样麻烦,儿臣,儿臣愿意去的。”
高乾闻言点头:“那就甚好,省得麻烦了,一月里提前走便好。”
日子定在十五。
王若谷来的时候,高重?正在崇贤馆。
檐下积着几根细长的冰柱,宋观玄被顾衍派去和孟知言摇元宵。
汤锅咕嘟咕嘟的冒泡,宋观玄拍了拍手上的面粉,想起在宣政殿廊下吃饼子的苦日子,抬头朝高重?望去。
高重?的视线短暂地和宋观玄交汇一瞬,就被叶海心拖去和陷。
只隐约看见宋观玄裹在银线海棠的披风里,瞧着比除夕时候气色好了许多。他一边搅着筷子一边心里琢磨,果然闲来无事才最养人。
正琢磨着,听见王若谷声音:“今日便是吉日,宋观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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