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水推舟(1 / 2)
顾衍不动声色,等着燕时保的话砸在地上。
议论声渐渐细如蚊蝇,随后便是长久的沉寂。
燕时保孤杆一个站在堂中,挺着胸膛梗着脖子地看向顾衍。
“宋观玄透题?透给谁了?”
“自然是高重?,宫人都知道他俩日日一道。高重?的成绩怎会突飞猛进,一定是宋观玄把答案告诉他了。”燕时保赌咒发誓,绝无虚言。
顾衍朝堂下扫去,此时所见便不再是崇贤馆的弟子。而是乾都的二皇子,五皇子,户部尚书,工部尚书,鸿胪寺卿……从今往后的国师。
师道尊严的戒尺握在手上,紧了紧分寸。
顾衍扫到宋观玄身上,见他一动不动依旧垂首坐着。戳他痛处诬他泄题,这同僚真是够倒霉的。
宋观玄不知顾衍为何凝视着他,但此时心中毫无起伏。
燕时保到底不过少年心性,一句话已然三处错误。顾衍抬抬手指就能击破,何须自己来开口。
他不该说高重?突飞猛进,这样便是嫉妒同窗之嫌。
他更不该指摘高重?和宋观玄一道,撞上了高乾伴读的谕旨。
其三嘛……发誓赌咒这样的招数,哪能还未开始交锋就先自己交托出来呢。
宋观玄心里过了一遭,屋内死寂的气氛已然发酵。高歧奉选的人其实没什么错,燕时保不是把好刀,却是个好的出头鸟。目中无人,又十分莽撞。
四座无人再敢出声,此时各个约束行为,默默将世家门楣抗在肩头。
顾衍默了两息,转身走进他的隔间。
堂屋中没了顾衍的管束,宋观玄倒是第一次没听见吵闹声。
朝堂之上哪怕污蔑臣子,乱告御状,还有人据理力争,在大殿上大打出手。小小一张考卷,实在是太安静了些。
安静得让他有些想笑,于是他将头埋低了些。
屋内虽没人出声,静默中视线却也唰地汇聚在宋观玄身上。
众人见他双肩颤抖,垂首静坐。一时拿捏不准到底是委屈,还是害怕。
不多时顾衍折返,将手中试卷分发下去。
“这是宋观玄所考的两套试卷,诸位可以看看。”
众人转身传阅,一沓考卷瞬间散落到各人手中。
那份卷子顾衍是有意为难,题目比今日多了许多也难了许多。
宋观玄那天答题冻得手僵,字迹有形却微微歪曲。
几人见了只觉得此人天资聪颖,却又一副病骨。惋惜者更加惋惜,愤慨者更加愤慨。
宋观玄依旧不动声色,他倒是笑够了。倏地抬眸,眼里还蓄着笑出来的泪花。
明光晃晃下,忽然撞见了孟知言的眼神。
孟知言像只炸毛的小狗,愤慨的目光猛地直击过来。这画面和从前孟知言在早朝上揍人的模样重合起来,宋观玄更加想笑,只好很狠咬住自己下唇。
宋观玄没见过这么难的场面,他从来没有这么想笑场过。
却不想孟知言也腾地站起来:“顾少师,我觉得学之一字,所见贤,当思其,不可做嫉贤妒能之人。所见不贤,当先自省,坦坦荡荡自厚勤勉。而燕时保此举却与之背道而驰,同为崇贤馆学子,这样的做法实在令人不耻。”
宋观玄缓缓转向孟知言,心中愕然面上不显。他,他在做什么?
顾衍正铺着下坡路,准备大事化小,再去太和殿参奏。
此时被孟知言一参,目光也挪在他身上。
孟知言心头有火,不知为何人人闭口不言。此事分明已有定论,眼看就要大事化小,难道还不能为宋观玄说句话来?
“若是见人贤德,就污蔑毁掉。见玉有瑕,就以此击碎。如何得贤人,如何存美玉。”
宋观玄没听过旁人这样为他说话,听着新奇。心下可惜孟知言此时有些偏题,若是揪住燕时保的不轨行径往下深究。探出他找人盗题,走邪门歪道,那么今日便十分精彩。
这想法刚从脑中一过,只听见燕时保道:“可宋观玄分明也给其他人复习过,怎地只有高重?一人进步。”
说罢,他朝着高歧奉望去。
高歧奉本来准备收官,被他这一眼看得面色铁青。眸光沉沉,消无声息地端正坐姿。
这话便是第四重错处,这单让高重?突飞猛进的题哪里来的,矛头便指向了顾衍。
宋观玄很狠咬着下唇,嘴角依旧难以遏制地想要上扬。旁人看来他病中颜色惨淡,此时多少有些凄然。
顾衍眯起眼睛:“他还给谁补习过?”
燕时保登时将怀中宋观玄写的重点交了上去:“这是二殿下指导我的,你看是不是宋观玄的字迹?少师你看是不是宋观玄搞的鬼!他故意给我们错误的题目,叫我们都考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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