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机(2 / 2)
少焉,她总算看见了他。他仍是站在进门处,就这样默不作声地看着她,深碧色的瞳中并没有什么情感,仿佛在控诉她将他独自撇在了那里。
桃夭莫名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赶紧起了身,走到他身边。
“勾黎。”她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
男子于是回过头来,与她对视着,幽深的瞳仁却似是深渊一般,看不出喜怒。
她本以为他会有一些其他的情绪,例如失落,或者不满她方才完全忽略了他,她甚至都准备好了怎样安抚他,可他只是那样安静地看着他,然后扬了扬嘴角,“阿姐,怎么了?”仿佛方才什么都没发生。
这个反应无端加重了些许她心里的愧疚感,他先前怎么说也是帮了自己,在这样危险的幻境中,她却直接把他忽视了那么久。倘若方才出了什么差错,这么远的距离,又是在她不注意的情况下,也许他连求救的机会都没有便会彻底失了性命。
“对不起。”她闷闷道,“以后不会忽略你了。”
用愧疚,怜惜,同情捆绑住的情感羁绊,勾黎虽然并不擅长,却能运用的很好。但看她那般内疚的模样,不知怎的,他却似乎并没有预想中的那般感到快意。相反的,他甚至有几分气闷。
是因为她就那样轻易的落入陷阱而让他感到太过无趣,还是只是因为她太过天真,竟不懂对他人设防?
他潜意识里自以为更加偏向前者,因为他一向是厌恶后者的,盲目的相信从来只意味着软弱。
他于是摇了摇头,刻意摆出一副可怜的模样道:“没事的阿姐,我不怪你。”
少女果不其然愈发歉疚了,他合意地将她的反应收入眼底,目光越过她停留在那座玉女像上,然后才轻轻开口:“阿姐方才是想问些什么吗?”
“啊…是。”这么被勾黎一提醒,桃夭才想起正事来,启唇道,“我见那座神像的面容并非神?,就想问问凡间是否有什么习俗是会用通灵玉给人铸像的,私自铸造那种。”
通灵玉众所周知是神像的唯一材料,世间绝无替代,且唯有皇家才具有铸造的权力,其珍贵程度可见一斑,但她还是不确定地想问问是否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习俗。
她发现了那座神像的疑点。
勾黎垂下了眸,目光再度回到她的身上。她并没有与他对视,只是定定地盯着不远处,像是在思考,可眉目间,却又透着举棋若定的从容感。
他的眸中寂然,看不出喜怒,原本阴晦的神色与一直以来对她的轻视在此刻却无端消散,在眼底取而代之的,是一点莫名的赞赏。
甚至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
眼前的少女并不像那些神族一样愚昧无知。
她有着自己的思辨能力,虽然也曾依靠过他给出的线索,但却从未依赖过那些,相反的,她自己便能够从紊乱的谜团中拆解出重要的一端。
这种聪慧,带着不可控的因素,像是诱饵一般,对他有着莫大的吸引力。
他似乎本能地满意她的反应,或是说,他觉得她理应如此。
他于是佯装思索了片刻,而后慢条斯理道:“不曾有过。云泽开元年,圣上便下令通灵玉唯有皇家才可用于铸造神像,百姓不得私藏私铸,违者族诛。”
闻言,桃夭心中猜疑更重了。既没有相关习俗,又连带着如此重的惩罚,只能说明,那座神像的来历不明且别有用心,那人为何甘愿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也要将凡人之貌伪装成神像,到底是何意图?
而且,分明有那么多玉料,为何偏偏是通灵玉?
桃夭回转头,再次看向那尊玉女像,它就那样被帐幔半遮半掩着,立在床的中央,远远望去,周身的雕刻栩栩如生,仿若它下一秒便会活过来一般。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某一瞬间,她似乎在那玉像的周围看到了一缕微弱的黑气,一闪而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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