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2 / 2)
她眼尖地留意到,在他的右眼角下,有着一颗泪痣。
那人的神色虽是冷寂,但他右眼下的那颗泪痣,令她无端想起了跟随着自己的那位人族少年,说起来,连她这个仙门子弟都被吸入了幻境,勾黎一个凡间少年又如何能幸免。
这该不会……是他在幻境中的化身吧?
念此,她当即屏息凝神,倾力在丹田处调动出一丝微弱的法力,而后指尖掩于袖下暗暗翻转,心下默念道“勾黎。”
心音极难溯源,又只有受术者方能听见,这是最好的验证方式,而她,只需要观察他的反应即可,若真是勾黎,那他的祭司身份将会对她大有助益,假若并非勾黎其实也无妨,反正对方无法溯源找到心音的施术者,对她来说亦是安全的。
随着她心下的默念一结束,她便立即抬起头直勾勾盯向那男子的脸庞,试图在其中找到些与方才不同的异样。
而后,却见那男子明显怔了一下,继而缓缓摘下斗篷,寂然的面容暴露在幽暗的光线中,桃夭这才逐渐看清了他的脸。
细看之下,他的面部棱角相较从前似是更为分明,就连身高看着都似乎比先前要高上不少,浅褐色的双眸亦是化作了如同翡翠一般幽冷的深碧色。
他紧抿着唇,向四周环视着,原本漠然的神情顷刻间便在眸子中消失得干净,肉眼可见的显出几分雀跃来。
但不知是否是因为牢房中光线过于暗淡,他看起来并没有找到施术者。
两张相似又不同的脸庞在脑海中慢慢重合,神态之间依稀可以辨认出勾黎的影子,桃夭于是接着又用心音补了一句。
“在你的正前方。勾黎,先让那狱卒退下。”
只见勾黎心领神会地冲她点了点头,欢欣的神色在瞬间恢复如常,故作冷声道:“滚下去,别再让我看见你。”
“多谢祭司大人,多谢祭司大人。”狱卒如蒙大赦般忙不迭应道,几乎是连滚带爬地离开了牢房。
牢房内现下只剩下勾黎,自己,以及方才那群少女。狱卒下去了,意味着短时间内她和这群牢房中的少女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
桃夭锁眉沉思着,凭借勾黎的祭司身份,要想带她们混出去倒是很容易……她思索着,却又很快否决了这个念头。
逃出去并不是长久之计,只要幻境一日存在,她们便永远也无法真正安全。不过是从一个牢笼,进入了另一个牢笼罢了,本质上并没有不同。
她凝下心神,瞥了一眼角落里的依偎在一起的少女,心下瞬间拿定了主意。
她要留下来。
“勾黎,趁着眼下没什么人,你先走吧,今夜子时再来找我。”桃夭继而用心音道,再一次望向他。
她分明看到他愣了愣,似是对她方才的命令十分不解,就这样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神色中尽是担忧与害怕,他动了动嘴唇,像是极力想说些什么,但或许是有所顾忌,那些话终究还是没能说出口。
勾黎最终还是照她说的做了,离开了这里。只是,在他背过身的那一刹,盈满了忧虑与不安的眸中却陡然暗下了去,只剩嘲弄。
“啧。”他轻嗤。
他能觉察出她身上的法力已被幻境所压制,但他只觉得鄙夷。
她竟比他想象的要更没用。
不过……想到什么似的,他阴沉的眸中骤然多了一丝兴味,她已然那般虚弱,这对他来说未必不是一个机会。
虚弱之时,人便更倾向于展现自己情感的软弱之处,而他只需在那时候靠近她就好,直到她向他全然交付信任。
那么,她的一切都将会成为他的掌中之物。
见他离开后,桃夭绷紧的神经总算有些放松下来,她原本还在担心他忧心之下会做出些什么冲动之举,但好在他还算听话。
勾黎的身份是祭司,只有避免与她们这些囚犯过度接触,才不会招致怀疑,才能够保证他的安全。这是眼下最保险的决定了。
桃夭敛了敛心下杂绪,向前方望去,受伤的少女们因为先前狱卒的殴打几乎是如尸体一般堆叠在一起,且大多都已经昏死过去。一眼望去,无数条血迹已然在阴冷潮湿的地面上蜿蜒开来,她再顾不得身上的疲惫,拖着着沉重的步伐向那群伤者一点点靠近。
近了,正当她俯下身去准备将那些少女一个个分开时,有什么细小的东西却猝然闯进了眼帘。
如细丝一般的红绳松松垮垮地垂在地上,甚至让人有一种风一吹那红绳就会尽数断掉的错觉,而那红绳的末端,竟是坠着一颗透明的珠子。
而那颗珠子,竟是和她身上佩戴着的那颗,分毫不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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