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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过往(2)(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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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那里也是她的根,她的父母和三个兄长都留在上蔡,一旦开打,兄长们肯定会被征召入伍,随时可能死在秦军的长枪利箭之下。

这让她如何不忧戚。

“快,把这些都烧掉。”芈嫣从床下掏出几张绢帛,惶急地数了数,塞给夏霓,“现在就烧,千万不要让其他人看见。这座宫里,除了你,我不知道还能信任谁了——”

她垂下眼睛,怕冷一般紧紧抱着肩膀,摇着头说:“到处都是王上的眼线,我该想到的,他早就已经不是我熟悉的阿政了——”

很久之前,她就察觉到他们似乎在渐行渐远。越来越多的规矩与猜疑横亘在他们之间,虽然无形,却比任何有形的物体都难以跨越。

“我知道了,王后,您放心。”夏霓麻利地将绢帛收进怀里,转身而出。

芈嫣稍稍松了一口气了,撑着床榻慢慢坐直,用手背擦了擦额上的细汗。

这些东西若是被王上发现,可真就百口莫辩了。

然而她这一口气还没送完全吁出去,外面就传来突兀的躁动,以及夏霓尖利的惊呼声。

“拖下去!”她听见秦王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果断而坚决。

她的心,一寸一寸地冻住。

他没走!而她中计了——

“王上饶命,王上饶命啊——”

夏霓的哭喊像一记重锤猛地敲打在她胸口,她急忙下床跌跌撞撞地跑出去,看见夏霓正被两个卫兵架着胳膊向外拖。

她赶到时,她已经被拖出了很远,只有凄厉的声音在夜风中回荡、盘旋。

而他,面色阴鸷地伫立在殿口,目光迎向她,闷燃着一股暴戾的杀意。

那些绢帛散落在地上,其中一卷被他拾在手中,从展开的样子来看,已经读过了。

她的心猛地下坠,颓力地跌坐在地,知道自己多半是死定了。

“芈嫣,你可知间谍罪,按秦法要如何处置?”他的声音让她浑身发冷。

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寝衣因为急促奔走而凌乱不堪,领口露出一大片细腻的雪白。

“小则砍头,重则腰斩。”她喃喃回答道,声音像在梦呓。

“很好。”他说,目光笔直而冷锐地逼视着她,即便闭上眼睛,她也能清晰感受到那份沉甸甸的压迫感。

“腰斩!”他转头冲门外厉声吩咐,她猛地睁开眼睛,瞪着黑沉沉的门外,看见一个卫士得令后极速跑开的身影。

腰斩的,难道不是自己吗?

一种比恐惧更深的愧疚直逼而来,她惊恐地意识到,被下令腰斩的,是夏霓。

她连忙卑微地跪伏在他脚下,声音如泣:“王上,是臣妾思虑不周收下了不该收的东西,与夏霓无干啊,您要处置就处置臣妾吧——”

“寡人倒是想处置你。”秦王冷冷道,“然现在正是战争关键时期,寡人不想把心思放在废后引发的骚乱上。起来,芈嫣,堂堂一国之后,衣冠不整地跪在殿门口,成何体统!”

“不,我不起来,王上,我不能起来……”她目光涣散地呢喃着,心里很清楚她根本就无力改变他的决定。

他可以囚禁自己的生母,摔死同母异父的弟弟,自己之于他,会比他们还重要吗?

可她不能起来啊,这是她唯一能为夏霓做的了……

“求求您了,王上,求求您——”她哭着哀求,匍匐着抱住了他的腿,“看在她和我一起长大的份上,饶她一死吧!”

而他,完全无动于衷,只是居高临下地将愠怒的目光洒下来,针一样地刺着她。

“起来。”他命令道,语声中带着肃杀。

若是他在朝堂上这样一吼,就连马革裹尸的上将军都要抖上三抖,何况她一个本性温婉的弱女子。

芈嫣身子一凛,松开了胳膊,但仍没有起身。

不是倔强,而是真的一点力气也不剩了。

他忽然愤怒似的俯下身去,一把攫住她的胳膊,强硬地将她拉拽起来。

她比他要娇小许多,被他抓握于掌中,就像是一只被老鹰叼走的小鸡,毫无挣脱之可能。

“你根本就不明白……”他的声音忽然迸出一丝痛苦,眼眶泛起了红,既是悲也是怒。

她抽噎着被他扳正了脑袋,他目不转睛地瞪视着她泪水涟涟的面庞,忽地涌起一阵剧烈的狂躁。

他将这股狂躁,化为密集的啃噬般的吻,强硬地落在了她因悲恸而抽搐的脸颊上。

“你这个样子,连自己都无法保护,如何做得了寡人的王后?”他喃喃,“我宁可你心狠手辣一点,芈嫣,你的心慈手软,总有一天会毁了自己……”

他的语声交杂在雨点一样的“撕咬”中,犹如野兽负伤的低嚎,久久震荡着空气。

等他穿好衣服离开时,外面下起了淅沥沥的小雨。

“明天一早,王后要去甘泉宫照拂太后,尔等随身伺候,没有昭命不得回来。”他对肃立于门口的几个宫女命令道。

“诺。”宫女们齐声应道。

他回头向内殿的方向望了一眼,目光一沉,转身一步跨出殿门。

“改腰斩为斩首,尸身好生安葬。”

他对随行的蒙毅吩咐道,而后头也不回地朝着章台宫的方向疾步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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