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2 / 2)
晚间的时候,小鱼和鱼苗便送过来了。
陆卿婵倚在栏边,安静地看向水池里的游鱼和莲花,心里纷杂的思绪全都消弭了。
记忆仿佛回溯到几年前的夏天,晋阳城的东郊有大片大片的莲花池,远近闻名,她和柳乂也常常去看,但偶尔还会撑着船迷失在藕花深处。
赵崇寻过来时,陆卿婵仍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她姿态端庄,沉静贤淑。
即便是赵崇也不得不承认,陆卿婵生得是极美的。
雪肤丹唇,身姿绰约,举手投足都透着世家女的清婉,简直是照着男子心目里完美妻子的模样长成的。
眸中偶尔流出少许哀伤,比她那以冷美人闻名的母亲还要惑人。
何况她的侧颜还生得那么像表妹。
赵崇有时也在想,若是他先遇见的人是陆卿婵,他还会不会再爱上表妹。
但他旋即就将这个念头丢开,表妹热忱心善,尚是垂髫小姑娘时,便敢于在危急中向陌生的他伸出援手。
而陆卿婵则一贯都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人,他们就没有相见相识的机会。
能让陆卿婵动容的,除却家人,大抵唯有少时的柳乂。
现今多年未见,连柳乂都被她抛之脑后。
这女人当真是薄情。
赵崇边胡乱地想着,边缓步走到陆卿婵的身边:“昨日的事,真是多亏有你。”
他好似就只会说这一句话。
陆卿婵的耳朵都要听得生茧,她对赵崇不经通传的擅闯行为已经熟视无睹,只是烦他扰了她看景的闲情逸致。
“侯爷不必多想。”她淡声说道,“卿婵也不过是为自己考虑,过几日吏部考核,还望侯爷能多在长官面前替舍弟美言几句。”
他们之间的这桩婚事,走到现今已成了明明白白的交易。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陆家虽然衰落,陆玉又是张商旧党,深为太后衔恨,到底还有簪缨世家的底蕴。
赵氏虽瞧着高高在上,但新贵要想站稳脚跟也没那么容易。
不然赵崇当年大可以将表妹立为正妻,完全不必费尽心思地娶陆卿婵进门。
陆卿婵做女学士、陆霄进入礼部以后,两家的关系更是如丝线般,紧紧地缠绕在了一处,拆都拆解不开。
“这是自然。”赵崇咬着牙根说道,“投我以桃,报之以李的道理,为夫还是知道的。”
他心中刚刚泛起的那点涟漪,迅速地消逝。
他就不该对陆卿婵有丝毫的幻想,这个女人的无情程度,永远是他估量不到的。
赵崇走后,陆卿婵也无心继续看游鱼和莲花。
她抱着衣裙走进浴池,正要准备更衣时,系在脖颈上的玉佩突然落进了浴池里。
陆卿婵陡然一惊,湿着衣服就踏进了浴池里,花瓣挡眼,她摸了好久方才找到那枚玉佩,失而复得的喜悦过后,是莫名的心悸之感。
这就像一个噩兆,让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
陆卿婵连夜编了根新的红绳,将玉佩小心地系了起来。
她的手很笨拙,但是系得很紧,又贴身地戴在了脖颈上,心想总归不会有问题。
许是心事太多,陆卿婵连着两天都睡得不安稳,等到约定好去宋国公府的那日早晨,还是一阵阵地头痛,额侧的穴位微微发烫,就像是风寒的前兆。
赵都师酿出大祸,在家里安生待了几日。
得知今日能出府,她也顾不得是去相看,打扮得花枝招展,刚过来就被王氏斥责着换了新的衣衫。
陆卿婵坐在马车上,看赵都师无声地抹眼泪,心底却没什么感触。
印象中她母亲从来不这样,在杨氏的眼里,陆卿婵就是个漂亮但又不太喜欢的器皿,无须多加照看,也无须多加留意。
有需要的时候就摆出来,无用的时候就收进匣子里。
眼不见,心为净。
许是因为陆卿婵不理会她,赵都师渐渐地止住了眼泪。
她咬着牙说道:“能看我的笑话,你是不是很高兴?”
“那日若不是你从中作梗,根本就不会有那么多事。”她的语气带着一种天真的恶毒,“你是不是很害怕,王嫂嫂得到段节使的宠爱后会报复你,才故意让兄长回来的?”
“实话跟你说吧,纵使你百般阻挠也是无用的。”赵都师洋洋得意地说道,“段节使早就答应王嫂嫂,离京前一定会带她走。”
陆卿婵本听得不上心,听到这话也不由地有些震惊。
“你在想什么,都师?”她皱眉说道,“王姨娘可是你兄长的爱人。”
但在心里,陆卿婵却忍不住地想,段明朔是否真像柳乂说的那样已生出了不臣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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