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2 / 2)
柳乂见状直接将她打横抱了起来,当值的御医惊得笔都落在桌案上,大张着嘴,愣怔地看向两人,愣了半晌,才想起要紧忙引着他们走向无人的内间。
将陆卿婵放在软榻上后,柳乂轻声说道:“伤的是膝,来之前还犯了咳疾,让王医正来诊治。”
那当值的御医颇有些窘迫,节使是再君子不过的人,他怀里的女子又梳着妇人的发髻,倒是他自己闹了大笑话。
御医连声说道:“是,还请使君和姑娘稍等片刻。”
他离开后,内间又恢复死寂。
“使君进宫,应当是有急务在身吧。”陆卿婵低着头说道,“您不如先去忙碌……”
她的称呼不知不觉间又换回了“使君”,这是个无数人唤过的称谓,但由她来唤,就格外得难听别扭。
“阿婵,值吗?”柳乂轻声地打断她。
陆卿婵愣了一瞬:“什么?”
“为了那个男人,做到这种地步,”柳乂凝视着她的眼眸,“你觉得值吗?”
陆卿婵倏然明白过来他的意思,这不是一个把话说开的好时机,但敏感地意识到若是此时再不说清楚,柳乂便不会轻易放过她了!
“无论如何,他都是我的丈夫。”她垂眸说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陆卿婵面不改色地说谎:“您是勋贵,从未遭过事,或许不明白,但我们普通人就是这样的,夫妻之间总要相互扶持,若是我有难,我夫君定然也会竭力救我。”
“夫妻?好一个夫妻!”柳乂冷笑一声,“他那妾室是怎么回事?”
陆卿婵讶然,她知道柳乂在京中安插有人脉,却没想到段明朔前脚刚走,他这边竟能通晓消息。
她后背沁着冷汗,低声说道:“我身体不好,方才由老夫人做主纳的妾。”
“琅琊柳氏家风清正,纵是绝嗣也绝不纳妾。”陆卿婵的声音越来越轻,“其实那才是特殊,使君,这世间男子鲜有不是姬妾成群的,我夫君……已是很好。”
柳乂怔了怔,见鹤氅快要从她身上滑落,不假思索地帮她理了理衣襟。
陆卿婵雪肤丹唇,端庄娴雅。
即便是红着眼,也能保持落落大方的姿态。
少时柳乂总觉得她太顽劣贪玩,没有姑娘家的样子,常常还要管束她。
现今陆卿婵长成了闻名京城的贤淑女子,再也不会在他跟前胡闹,他却生不出半分欢愉。
“卿婵自小随父宦海浮沉,后来又家道中落,现今好不容易过上安稳日子,有了夫婿和家室。”陆卿婵抬眼看向柳乂,“我只求您,能不能放过我?”
“我不知使君是因何而起的执念。”她慢声说道,“但我如今已为人妻,您这样做与段节使又有何异呢?”
柳乂的神情阴冷,并没有陆卿婵预想中的平静和淡漠。
“阿婵,你是不是忘了?”他站起身俯视着她,“当初,是你先招惹的我。”
柳乂身形高挑,俯瞰时压迫感极强。
陆卿婵招架不住,低声地咳了起来,柳乂却扣住了她的手腕,他冷声说道:“我放过你?那谁来放过我?”
他清澈如水的眼眸阴鸷,里面全是嗜血般的恶念。
叫嚣着占有、掌控和抢夺。
这远比段明朔那时的容色要恐怖得多,陆卿婵的心中警铃大作,她的指尖发白,被柳乂拢在掌心,不轻不重地揉捏着,还略有几分柔情。
但瞧他的神色,简直是恨不得将她拆吃入腹。
那御医迟迟不归,他去唤的王医正也迟迟未至,有一瞬间陆卿婵突然生出几分绝望。
昔年的柳乂是坐怀不乱的君子,纵然中了异常的药物倒在他的面前也无须惊慌,可眼前的这个男人却是不折不扣的恶鬼,完全不将礼仪和道德当一回事。
正当陆卿婵害怕到紧阖上眼眸的时候,内间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间推开。
她的心跳都停滞住了,猛地将手抽了回来。
柳乂神色晦暗,须臾才回过身躯。
长公主一身红衣,丹凤似的眼眸死死地盯着他们二人,良久才缓声说道:“使君真是心善,还亲自送陆学士过来。”
长公主走近时,陆卿婵才发觉她的裙摆有些濡湿。
外间磅礴的大雨未停,依旧如悬泉般向下倾泻,而内间的氛围并没有好到哪去,亦如同笼罩在层叠的黑云之中。
“学士病倒,在下恰巧路过罢了。”柳乂轻声说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
长公主笑了一声:“是吗?那还真是有缘。”
“这鹤氅也是使君的吗?”她扫了陆卿婵一眼,淡声说道,“本宫听闻节使从不近女色,原是更偏爱妇人。”
长公主此言一出,陆卿婵的脸色霎时又白了几分。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