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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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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卿婵身躯颤抖着从柳乂怀里挣出,歉然地说道:“抱歉,使君。”

“无事。”柳乂轻声说道。

她的声音在打颤,柳乂却好似丝毫未受影响,仍是一副君子端方的模样。

直到下马车时,陆卿婵才敢再挪动身子。

坐在左侧的赵都师先跳下马车,陆卿婵跟在后面,正要躬身时忽然听见柳乂说道:“小心些,阿婵。”

她讶异地回头看向柳乂,却见他仍是端坐着,眼帘低垂,视线落在书页上。

看陆卿婵投来目光,柳乂抬眼问道:“怎么了?”

许是她累得太过,出现幻听了。

小时候陆卿婵总爱蹦跳着下马车,而那时的柳乂就像个小大人似的认真地叮嘱她。

这陈旧的回忆封存已久,若不是方才的错觉,或许她自己都想不起来。

“没事。”陆卿婵浅笑着说道,“实在是多谢使君,他日卿婵定要登门道谢。”

柳乂神情微动,低声说道:“不必,举手之劳。”

这话是有些清冷的,但由他说出,只会让人觉得端雅清正,他比少时成熟许多,持重而不冷漠,有礼而不疏离,便是典籍里的遗直再世,也及不上他的清雅风骨。

她在侯府沉浮、在宫闱挣扎的这些年月,柳乂接过河东权柄,继任柳氏家主,成为了一位众人仰望的节使。

他变得越来越好,远在河东声名都那般昭彰。

她应该恭喜他的,可不知为何陆卿婵眼睛忽然酸涩起来。

即便从来都知道他们二人是云泥之别,她还是有些莫名的失落与难过。

陆卿婵的身影逐渐走远,柳乂的车驾却仍然停在原处,就像是静默地守护着她,他的指骨紧绷到透明,克制又隐忍地扣着软座的边沿。

那本被他翻来覆去的书册,竟还停留在肇始的那页。

柳乂神色不明,他低笑一声,复又抬手掩住面容,声音冷淡地说道:“回去吧。”

直到沐浴过后,陆卿婵的心绪才恢复平静,更衣梳妆完毕,张叔也已驾车回来,她进宫时用的车驾有定制,而且常常检修,但张叔还是仔细地又检查了一遍。

她执着书册,如应试的举子般低声诵念。

临行前,张叔忧心忡忡地说道:“夫人,先前那辆车的车轴不像是意外损坏,倒有些像人为。”

陆卿婵将书册合起,脸色微变:“等我回来,你再与我仔细说这事。”

张叔郑重地应道:“是,夫人。”

陆卿婵看了一路的书,到慈宁宫的时候,心神仍是不宁。

长公主不喜舞文弄墨,但太后是很善于行文作画的,身边又跟着一众女官,对《女诫》这类典籍的了解估计比陆卿婵要深得多。

太后的面容同长公主像极,都是柳叶眉丹凤眼,虽然已经年长,仍能瞧出昔日风华绝代的影子。

太后边抱着猫,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她还是不愿学吗?”

“是卿婵愚笨,教导无方。”陆卿婵低着头谦恭地应道,“引不起公主殿下的兴致,也辜负了您的厚望。”

“罢了,那就再学两回吧。”太后沉声说道,“她没有胁迫你什么吧?”

知女者,莫如母也。

陆卿婵很想点头,为长公主找补的话却已从唇边吐出:“公主高风亮节,是卿婵实在愚笨,无法肩负重任。”

太后每隔一段时日便会寻她来问询长公主的事,渐渐地就成了惯例。

陆卿婵一直不明白太后为什么寻她,在这一众公主少师和女学士里,她是最没用处的。

旁人教的都是治国、对策、军务,再不济也像郑遥知那般教习书法,唯有她教的是为妻之道,是贤良淑德。

这对长公主而言,是没有半分价值的。

陆卿婵对夸耀长公主的词句甚是娴熟,一边走神也能一边对答如流。

答到后半段时,那只顽劣的小黑猫忽然从太后的膝上跳了下来。

她吃了一惊,刚想俯身抱它,就被猛地挠了一爪子。

宫人和内侍急忙涌了上来,将洁净的雪白软布按在她的伤处,连太后也走下高台过来看她。

太后冷声说道:“将这畜生拖出去,杖毙。”

分明方才她还宠爱地将黑猫抱在膝上,温柔地抚着它的毛发。

尖锐的痛意让陆卿婵忍不住地发出吸气声,但她还是匆匆说道:“娘娘且慢!是……是卿婵方才失仪,与猫儿无关。”

她闻言软语求了半晌,太后方才消气。

她像母亲般捧起陆卿婵的手,怜爱地说道:“伤了陆学士的手,这畜生万死难辞其咎。”

陆卿婵含着泪,强作感激地应道:“那是您心爱之物,倒是卿婵惊扰了猫儿,该请娘娘恕罪才是。”

“那畜生怎么能跟陆学士比!”太后扬声说道。

陆卿婵暗里掐了自己一把,方才又掉出新的泪珠,她还没酝酿好情绪,便瞧见有人气势汹汹地推开了慈宁殿的门。

长公主满腔怒火地说道:“母亲,您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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