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 69 章(1 / 2)
◎殷绪来救她了◎
殷绪留下了长枪和佩剑, 又让薛非和平安留下,自己毫无阻碍地从崇华门进入。算了算时间,这个点柔嘉只怕在慈宁宫, 于是他径直往慈宁宫行去。
因为都在太极殿那边享宴,殷绪一路上没遇见什么人。经过一处重叠的假山,假山后是一座楼阁,昏黄的灯光透了出来。
殷绪不是多事的人, 但极佳的耳里, 让他听到了一点声音, 那声音, 似乎是柔嘉。
殷绪皱眉,抬脚往里走去, 绕过曲折假山,看到一座步辇, 和已被搬到廊上的见春与知夏。两个人瘫软着, 俱是人事不知。
殷绪的拳头握了起来, 下一刻, 门开, 他看到了朝思夜想的人。
她哭得满脸是泪,趴在门框上,仿佛全身的力气都没有了。然而看到他的那一刻, 她眼中的光狠狠一亮。
手中的金簪落地, 柔嘉突然又有了力气, 唤了一声“殷绪”, 眼泪更加汹涌, 然后朝他奔来。
殷绪快步上前, 张开双臂, 也迎向她,然后被她扑入怀中。
身下的铠甲很冷,但柔嘉的心热了起来。殷绪双手紧紧抱着她,让她感觉到了安全。
“殷绪……殷绪……”一颗心落地,柔嘉却哭得停不下,一声声唤着他,唤得他心脏揪疼。
陈昱随后出来,说到做到似的,竟当真不再看柔嘉和殷绪一眼。他拉高了衣领,衣服上仍有点滴血迹,侧着脸,看着园中假山,冷漠道,“朕只是与皇姐叙旧了几句而已。两个婢女无礼,已惩罚过了,送回。”
说完他大步流星,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殷绪的手臂缓缓收紧,眉目比这冰雪还冷,低头轻吻柔嘉发顶的动作却极轻柔。他低声道,“别怕,我们回家。”
柔嘉哭着缓缓点头,又转头看向见春与知夏。
殷绪低道,“她们没事,只是昏过去了。”柔嘉这才放心。
上次单手不便,这次殷绪终于可以打横抱起柔嘉了。他稳稳抱着哭得虚软的人,用自己的披风将她盖住,遮去风雪,一路到了崇华门边。两个太监各自背着见春与知夏,默默跟着。
柔嘉的楠木大马车,已经被刘喜派人调出来了,孤零零等在墙边。车夫看着突然出现的驸马爷,和不省人事的见春知夏,一头雾水。
殷绪看看他,只道,“回府。”
柔嘉已经不哭了,只是长睫上挂着泪水,眼睛仍红红的。她乖乖地被殷绪抱上马车,看见春与知夏也被送上来,吸了吸鼻子,可怜兮兮。
殷绪坐在她身边,仍然搂着她,柔嘉乖巧地伸出手臂,欲要搂他的脖颈。只是殷绪生得高大,她搂着吃力,铠甲又那么冰冷,在雪里浸过,只怕冻着她。
殷绪抬手,沉默地将自己的铠甲一件件解下,而后将柔嘉,抱坐到了自己腿上。
终于可以轻松而又毫无阻碍抱着他了。柔嘉复又依赖地搂住他的脖颈,将脸贴在他胸口,听着沉稳的心跳,缓缓安定下来。
“我没事。”柔嘉低低开口,安抚着恐怕同样不好受的他——没人看见自己的妻子被别的男子欺负会好受。
殷绪紧绷的身躯和表情,都缓缓松懈下来,低下头,轻吻她的额头,“嗯,我来晚了,让你受惊了。”
幸好她没事,否则他也不知道,被人骂做“孤狼”的自己,最后会做出什么。
柔嘉贴着他的胸膛缓缓摇头。
谁也没有再说话。需要在意的事情还很多,但此刻,他们只想享受温柔与安宁。
出了宫门,薛非和平安迎着他们,一行人往瑾园行去。
采秋正担忧地等在角门边。柔嘉这么晚了还不回,又没有遣人回来报个消息,她难免担心出事,直到看到雪光中公主的大马车,她才安下心来。
更惊喜的是,薛非和平安也在,这就说明,驸马也回了。
采秋面露浅淡喜悦,迎了上去。
平安欢快地唤了一声,“采秋姐姐!”
采秋望了望他。一段时间不见,一身铠甲的他,似乎变得成熟坚毅了些,采秋淡淡一笑,走到马车门边。
先下来的居然不是见春或者知夏,而是殷绪,这让采秋愣了愣。
殷绪本是想抱柔嘉下车的,但柔嘉冷静下来,已不好意思。他只得先下,随后又扶下柔嘉,转头吩咐薛非与平安,“将见春知夏抱下来。”
采秋意识到不寻常,忙问,“出事了么?”又连忙掀开车帘,看见见春与知夏靠着车壁,紧闭双眼,似乎睡着了。
殷绪道,“先送她们回房,余下的明天说。”柔嘉受了大惊,又哭得没了力气,需要休息。
薛非和平安这才知道两个婢女出事,难怪一路都没听见她们的声音。但殷绪说了明天再说,他们没有再问,一人抱了一个。采秋遣了两个婢女给他们领路,他们便往后院去了。
人都离开了,连车夫都将马车赶去车库,此地只余一个采秋。雪渐渐停了,殷绪弯腰,又将柔嘉抱了起来。
柔嘉羞窘地抿了抿唇,没有挣扎,而是搂住他的脖颈,将脸埋入他的肩。
三人一路回到葳蕤轩的寝房,殷绪将柔嘉轻轻放坐在罗汉床上,柔嘉看向采秋,“备水,我要沐浴。”
被陈昱搂过,她觉得全身都脏了,需要洗一洗,这身衣服,她也不欲要了,最好烧得干干净净。
采秋利落地下去吩咐。
殷绪一路冒雪赶路,衣服沾了点点雪花,又被体温融化,沁出了湿意。他转身欲要去更衣,柔嘉却拉住了他的手,水润的杏眸里露出一点恳求。
殷绪的心一点点柔软,回身坐到她身边,揽她入怀,轻抚着她的脊背,又吻她的额头,“我不走,别怕。”
柔嘉确实后怕,一想到陈昱那狰狞的面目和令人作呕的触碰,就觉得全身发颤。此处是寝房,无人看见,她可以任性地缠着他。
柔嘉紧紧地抱住他的腰。
采秋进来禀报,“公主,水备好了。”
殷绪起身,将柔嘉抱到寝房,走到屏风边才将她放下,退开身欲走,柔嘉却仍是抱着他不松手。她将脸紧紧埋在殷绪胸口,这样就没人能看到她的羞耻。
她需要他,需要他带来的安全感,需要他洗去她身上沾染的,令人厌恶的气息。尽管羞耻,但她坚定。
殷绪大掌安抚地拍了拍她,抬头冷静地吩咐采秋,“你下去罢,公主受了惊,我照顾她。”
采秋恭敬地行了一礼,转身离开。
殷绪眉眼清淡,沉稳地帮柔嘉脱去外衫,夹袄,后面柔嘉终于抵不住羞涩,背过身,“我自己来。”
于是殷绪亦沉默而利落地解了自己微湿的衣衫。
柔嘉抿唇解着脖颈上的系带,终究忍不住道,“你……你闭上眼。”
殷绪顺从地闭上。
浸入温暖舒适的水中,柔嘉缩成一团,将玫瑰花瓣都揽在自己身前,才觉得羞窘退了些。垂着眼睛她不敢看,殷绪静默地坐在她对面,将她抱了过去。
吻上她唇的时候,柔嘉才发现,这人的冷静淡定都是假的。
后来殷绪温柔地将柔嘉抱回了大拔步床上,俯身吻她的眼睫,低哑问道,“可以么?”
柔嘉粉颊泛红,抿唇不敢看他,却缓缓点了点头。
有些疼,但更多的是满足和甜蜜,最后柔嘉枕着他结实的臂弯沉沉睡去。
没想到这次是殷绪做起了噩梦。或者说,也不是做噩梦,而是想起了曾经的一些事实。
梦里他被殷翰摔坏了母亲的遗物,又被殷烈打了几十板子,大吵一架,血淋淋地出了将军府。
他不知能去哪里,茫然地走在街道,后来下起了雨,他的伤口发炎,整个人烧得迷糊,倒在了不知名的墙角。
他以为他会死,却遇到了光中的柔嘉。她给了他活下去的物资与希望,也给他指引了人生的方向。
他想回报她、守护她,于是不再和殷烈争执,投入了城北大营,一路从小兵,做到怀化将军。
他想守护她,却没有守住,看着她被皇帝和贵嫔伤害得日渐憔悴,漂亮的眼睛丧失了光彩。
城破那一日,他终于敢触碰她。她不知道,“微臣会护着您”,是在他骨头里,心尖上,刻了五年的话。
“柔嘉……”柔嘉被低沉的声音唤醒,睁开眼才发现殷绪呼吸不顺,低低呓语,极不安稳的模样,似乎被魇着了。
“殷绪。”她支起身体轻轻推他,很快殷绪醒过来了,坐起了身。
帐幔里光线极其阴暗,殷绪皱眉看着柔嘉的轮廓,想起了方才的梦。不,那不是梦,而是前世的记忆。
现在他多少岁,十九,还是二十四?他是隐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偷偷关注着皇后的殷将军,还是柔嘉公主的驸马?
两世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涌,让殷绪大脑发涨,不适应地揉了揉额头。
柔嘉一直看着他,见他一言不发只是揉头,有些担忧,“做噩梦了吗?还是淋雪生病了?”
说着她就将温软的手掌,贴在了殷绪额头,感觉到熟悉的热烫,那是是殷绪正常的体温。
“没发热……”她低声自言自语,欲要收回手,殷绪却是眼眸一动,抓住了她的手,握在大掌中。
“柔嘉。”他低声唤,嗓音有些生涩。
“嗯?”柔嘉有些疑惑,又听他唤,“阿珺。”这次倒是顺畅了些。
“嗯,怎么了?”柔嘉更加疑惑,不知殷绪这是什么情况。
殷绪未答,却是笑起来,无比眷恋地看着柔嘉地倩影,“殿下,一直往前,别回头。”
柔嘉愣住,眼泪很快蓄满了眼眶,而后滚落下来,“殷……殷将军……”
“是我。”殷绪张开手,柔嘉哭着扑入了他怀中。
她曾以为上辈子的遗憾无论怎么弥补,她都无法再重遇为救她而死那一刻的殷绪,没想到他们都重生了。这值得柔嘉大哭一场。
殷绪搂紧了她。他已明白,他无需在意他是十九岁还是二十四岁,也无需在意他是怀化将军还是驸马都尉。
他是殷绪,只是殷绪,她的殷绪。
至于柔嘉,很好确认,她完全没有按照他上辈子记忆的路线走,必然是重生了。
幸好她重生了,现在不再是让他默默仰望的皇后,而是他的阿珺。
殷绪将她又搂紧了些。
柔嘉哭了一会儿,收了眼泪,低低道,“你还没告诉我,那个问题的答案。”
两世的记忆太杂,殷绪问道,“哪个问题?”
柔嘉道,“你为何要如此拼死救我。”
殷绪温柔轻笑,“你记不记得,上辈子元隆一年的三月,一个雨夜,你回国公府,路上遇到一个缩在墙角的年轻人?”
上辈子柔嘉回国公府的次数不多,结合时间,柔嘉很快想起来,诧异道,“那是……”
殷绪道,“是我。”
柔嘉觉得惊讶,甚至有些不可置信,“就为了一次见面,你就……你就豁出性命救我?你还说我傻,你才真傻。”
殷绪吻了吻她的额头,低道,“你值得。”
柔嘉再也忍不住感动,亲在他的唇角。殷绪一顿,反而将她推开,“天快亮了,再睡一会儿。”
隔得近,能感觉到他的热烈反应,柔嘉羞红了脸,低声道,“我愿意的……”
“你……”殷绪忍了忍,没忍住。他本来顾忌她初经风雨,怕伤着她,但她实在是……让他没有办法。
殷绪低头将她吻住。
见春昏睡许久,因为心有挂碍,猛然惊醒。她不知自己如何回到瑾园的,但是万分担心柔嘉,急匆匆穿了衣服,就红着眼睛往她的寝房跑。
外间值夜的采秋给她开了门,见她唤着公主就要往寝房内冲,连忙拉住她,又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压低声音,“别吵,公主还睡着,驸马爷回来了。”
“驸马爷……”见春愣了愣,随即哭了起来,“昨天……昨天……皇上他……对公主……”
她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采秋却懂了她的意思,心里愤怒于皇帝如此丧尽天良,她按捺地分析道,“驸马爷说公主受了惊,昨日两人回来时神情也还轻松,应当是无碍的,你先别哭。”
“真的吗?”见春擦着眼泪,将信将疑问着。
采秋想着昨日回来时公主也没哭,还是自己从马车上走下来的,应当没事。她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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