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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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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嘉惊惶地全身发抖◎

腊月二十三, 京师小年这一日,下起了鹅毛大雪。琉璃瓦,金雀桥, 雕梁画栋,都掩盖在了一片雪白之下。

国公府的雪天安宁静谧,柔嘉坐在窗台之下,翻来覆去看着殷绪寄回的三封家书, 而后又珍而重之地放入木匣。

她准备一会儿去和薛怀文夫妇辞行。已是小年了, 她一个出阁的女儿, 还是应该在自己与殷绪的家中度过。何况八月时, 殷绪与她从寺庙迎回了殷绪生母的牌位,今日小年, 她得替殷绪拜祭。

见春抖落一身雪花,迈进门来, 又匆匆将门关上, 隔绝开外面的寒风冷雪。转身走到柔嘉身边, 她撇嘴道, “公主, 大将军来了。”

柔嘉关上木匣,心里估摸着,只怕还是因为昨天的事。

昨天来国公府的, 是管家殷正, 说是小年到了, 殷府祭祖, 请公主回家参与。

柔嘉推说身体不便没有答应, 心道从前殷府的锦绣繁华、锦衣玉食没有殷绪的份, 怎么祭祖这费时费力的事, 倒要找他们了?何况他们与殷烈殷府之间关系已这么差了,她堂堂一个公主,犯不着给太多颜面。

殷正灰溜溜回去,今日换了殷烈亲自前来相请。

越近除夕佳节,殷烈越是想起殷弘,对殷绪与柔嘉的恼怨便也更多。既然两看生厌,平日不见便是,可这过年祭祖,却是不得不请。上次殷绪与柔嘉搬离将军府已经伤了殷府颜面了,如果过年祭祖柔嘉这殷家媳妇还不回,那殷烈更会成为别人的笑柄。

殷烈不想成为笑柄。何况青州那边捷报频传,殷绪取胜的速度,比想象中更快,京师无人不夸殷绪,什么智勇双全、勇猛无敌、用兵如神,一句句好话不要钱似的往殷绪身上扔。殷烈没想到,这个儿子比想象中更争气。

他和秦氏年纪大了,不可能再生一个嫡子。以后殷府的家业和名望,还得交给殷绪打理。那么自然得从现在开始,尝试教教殷绪和柔嘉,最起码的,先让殷绪和柔嘉,好好和殷府的列祖列宗认识认识。

因为这些复杂的缘由,殷烈便亲自来了国公府。

殷弘刚死那段时间,殷烈对薛怀文颇为冷淡,如今倒是摆足了谦恭姿态,说了许多好话,希望薛怀文能帮自己把柔嘉劝回去。薛怀文并不松口,只道还得公主自己做主。于是殷烈只能求到了柔嘉门前。

他自然不能进柔嘉的闺房,只在院中低头拱手,谦卑地请柔嘉回府。

柔嘉沉默了一会儿。在她沉默的过程中,殷烈一动不动,任雪花一片一片落在身上,不敢露出丝毫抱怨。

最后柔嘉终于松口。她永远记得悬崖下的山洞中,殷烈砍出的那一刀。没有周凌风,殷绪已经死了,而她也会被误伤。诚如殷绪所言,他们父子之间,恩断义绝,所以她永不会领殷烈的情。

但她要利用殷府的权势和声望。不用白不用,用了殷绪和她更安全。

于是柔嘉勉为其难道,“既然大将军盛情相请,我再要推辞便是不恭了。还请大将军先行,我稍作整理随后便回。”

殷烈这才皱着眉头放下已经发酸的手臂,转身同薛怀文告辞。

薛怀文和李氏叮嘱了柔嘉好一会儿,又检查了她马车内的炭炉,确认足够温暖,最后又塞给柔嘉一个小手炉,这才让她离开。

下雪天路不好走,柔嘉也不急,便让车夫慢慢行路,到达殷府时,快到祭祖的吉时。

没有耽搁,殷正将柔嘉领到了祠堂。殷府众人已齐聚在此,彼此只行了礼,并无旁的话。殷翰如今一见到柔嘉便怕,再也不敢觉得她温柔可人。

殷烈给柔嘉指了站位,殷正又燃起三炷香,熄灭明火后递到柔嘉手中。

柔嘉跟着众人,没什么诚意地拜了三拜。外面鞭炮齐鸣,震耳欲聋,如此喧腾中,她只格外想念殷绪。

祭祖完毕,柔嘉没有参与殷府的团年晚膳,推拒了殷烈和殷正的挽留,连夜赶回了瑾园。

顾嬷嬷已将殷绪生母的祭台和灵位,打理得干干净净庄严肃穆,柔嘉郑重拜祭过,求她保佑殷绪平安归来,而后回了葳蕤轩。

雪夜静谧,柔嘉躺在空荡冷清的大床上,翻来覆去,难以成眠。更夫的锣敲响三声的时候,她终于下了床,从衣柜中,拿了一件殷绪的衣衫。

重新躺回床上,将殷绪衣衫抱在怀中,柔嘉总算睡着了。

进入年关,家家户户都十分忙碌,瑾园也是如此。不过扫舍除尘也好,祭神拜天也好,准备年饭也好,总有能干的下人操持,柔嘉并不操心。

她只每天派了采秋出去打听,殷绪何时回来。虽她能收到家书,但军报的消息毕竟更快。

腊月二十六日晚,柔嘉终于得知,殷绪已班师回潮。消息是二十三日发的,算算大军行进需要花费的时间,再想想最近雪天路滑,柔嘉估摸着,只怕要初一初二才能到。

虽不能和他一起过年了,但他能平安凯旋,已是大好的事情了。柔嘉十分开心。

腊月三十,宫中设宴,与群臣命妇共庆佳节。

上次的积雪犹未融化,天空彤云密布,又是飘起了雪花。

见春给柔嘉穿上夹袄,又拿了一件海棠红的织金大袖衣,一边给柔嘉披上一边念念叨叨,“上次永惠公主贬低公主与驸马,这次宫宴,公主一定要艳压她。”

柔嘉哭笑不得。殷绪的奏报中说,陆行舟在黎川一战中,“不幸被流矢击中,壮烈殉国”,永惠只怕没什么比美的心思,即便有,也不敢表露出来。

知夏端了银丝炭从外面进来,见状提醒道,“还是低调些,别惹皇上注意。”

见春一顿,“也对。”这些日子过得太平静,她差点忘了,还有皇上在那虎视眈眈呢。

她又念叨着“低调些低调些”,将织金大袖衣脱下,换上一件素淡的绣花长衫。

衣衫既然素淡了,头面便也不必太华丽。柔嘉装扮好,披上藕色斗篷,提着小手炉,出了葳蕤轩,去前院坐上马车,前往皇宫。

柔嘉先去了慈凤殿,给太后拜贺除夕。

太后今日精神不错,一则今晚册立魏蓉为后的圣旨就要宣布,二则驸马爷平叛大捷,不日将还,柔嘉很快就要夫妻团聚。

她亲手养大的一双儿女,都走上了各自的正途,她自然欣喜。

柔嘉看着太后的脸色,想了想,没有告诉她陈昱打扰她的事。

其实太后管不住陈昱的,上辈子管不住,这辈子也管不住。此刻若是告诉她那些肮脏事,她训斥陈昱,激怒了陈昱,导致陈昱彻底脸都不要了,做下强硬的事来,结果只会两败俱伤。

殷绪的兵权大吗?不大。羽林卫在谁手中?陈昱手中。殷烈是偏于皇帝还是偏于殷绪,有把握吗?没有。朝臣是偏于皇帝还是偏于殷绪?自然是皇帝。北奕那边有对策吗?没有——甚至没人知道那里正在酝酿足够倾国的战争。

怎么想,此刻都不适合将太后搅进来。越大的事情越不能操之过急,下一步,她要先和殷绪商量怎么扩大兵权,以及,陈昱不配坐在那个皇座上,那谁配的问题。

于是柔嘉只捡了些开心的事儿与太后说,然后同太后一道坐辇去太极殿。

京师南郊,黄昏时分,渐渐下起了琼花似的雪片。殷绪带着大军,来到了一条岔道。岔道往西北,是城北大营,往正北,则是京城。往西北更近,往正北,却还要走很久。

殷绪勒马,回头看向沈如海,“城北大营已到,麻烦将军将大军带入。我送监军的尸身回城。”

陆行舟虽死在青州,但毕竟是国公府的嫡子,还是出征青州的“同伴”,无论如何,尸身都是要带回京城地。他死了好几日,虽然此时天寒地冻,但那棺木的味道,已开始难闻了。

沈如海不再年轻,此时已是累了,天气又不好,确实想赶紧回大营休息,于是和蔼笑道,“将军考虑周到,我这就带大军去了。”

殷绪点头,于是兵分两路,各自路途。殷绪看了看天空的碎雪,又摸了摸自己心口的玉佩,无声笑了笑。

阿珺,我回来了。

因为皇帝要成婚了,皇宫处处洋溢着喜气,今年的除夕夜宴,也比往日隆重一些。

柔嘉扶太后进入大殿时,太妃和公主皇子都已到了,分别坐在御座两边。

太后亲昵地拍拍柔嘉的手,“驸马不在,你便坐在哀家身边罢。”

柔嘉乖巧地应了一声好,在满殿人的跪拜声中,将太后扶到龙椅边上的凤座坐下。

永惠也坐在贵太妃身边,穿着素淡,脸上却没什么哀色,倒是还愤恨地瞪了柔嘉一眼。柔嘉没有理她。

魏蓉应当是已知道今晚要册她为后,因此穿得十分亮眼,一身娇俏的红色绣花衫。见柔嘉看她,娇羞地低下了头。

过了一会儿,陈昱到了,满殿人跪拜行礼,山呼万岁。

“众卿平身。”陈昱随意地招了招手,没有看他装扮隆重的未婚妻一眼,目光落在柔嘉脸上,温柔之中,又含着说不出的直白放肆。

柔嘉低头,往后退了退,陈昱轻轻一笑,向太后行礼。

陈昱看柔嘉的一眼十分自然,虽然放肆却也并不刻意,太后没有发觉异常,笑道,“嗯,皇儿,宣布开始罢。”

陈昱坐在龙椅上,便说了开场祝辞,而后与群臣命妇举杯共饮。

“如此良宵佳节,朕还有两件喜讯公布。第一件是定远将军不负朕望,平定青州之乱,不日将还。”陈昱状似喜悦地说着,心里却冷笑:三番两次都弄不死,这殷绪当真好硬的命。

满殿的人齐齐恭贺,“恭喜皇上,恭喜定远将军!”

太后转头瞧了柔嘉一眼,欣慰地又拍了拍她的手,柔嘉真心实意地高兴。

“第二件,”陈昱等呼声停下,继续笑道,“是朕将立太傅嫡孙为后,不日将母仪天下。”

宣旨太监拿出圣旨,扬声宣读一番,最后言明婚期定在来年三月。柔嘉浅浅听了一耳朵,内心平静。

满殿又是一阵恭喜声,之后宴席终于开始,众人边吃边喝边聊,一派和乐景象。

柔嘉服侍着太后吃喝,时不时说上两句,过了许久,夜色深了,太后精神不济,回转慈宁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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