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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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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误闯◎

半个时辰前, 南华院庭院雨声潺潺,屋内却是安静一片。

殷绪在书房,采秋文静不多话, 于是顾嬷嬷也不多说。她拿刷子细细刷过柔嘉床铺上的浮毛,又侧耳听了听外面的雨声。

估摸着柔嘉差不多该回了,顾嬷嬷归置好毛刷,撑起一把红油伞, 出了耳房, 去了殷绪那边。

平安与薛非一个靠着门框, 一个站得笔直, 守卫在廊檐下。见顾嬷嬷过来,平安笑问, “嬷嬷可是有什么事么?”

顾嬷嬷喜欢这两个看着长大的忠仆,慈爱道, “我与驸马说两句便好。”她扭头朝书房的窗户轻唤, “驸马。”

殷绪正在看书, 听见顾嬷嬷的声音。这位是长辈, 又是公主身边颇具威严的仆妇, 殷绪没有怠慢,起身推开窗,沉静地看着她, “顾嬷嬷?”

顾嬷嬷笑吟吟道, “驸马, 公主快回了, 今日雨大, 我与采秋忙碌不便, 能否请您去接一接她?”

其实只是借口, 她也是看殷绪待公主态度软化,这才有意撮合。只是驸马爷到底是孤冷骄傲的性子,顾嬷嬷打定主意,若是他拒绝,自己一定不会胡搅蛮缠,以免适得其反。

殷绪看了看天色,确实雨意连绵,一刻未歇,地面都已湿透。

只不过顾嬷嬷与采秋,再如何忙碌,也都是围着公主打转的事——她们当真忙到无法去接主子。

见殷绪沉默,虽未答应,但也并未显示拒绝,顾嬷嬷笑着劝道,“那大伞颇重,我们举得费劲,驸马爷身强力壮,又宅心仁厚,必定会体恤下人。”

左右他也不是非要看书不可,去接一接也好。殷绪静默道,“好。”

顾嬷嬷喜笑颜开,屈膝行礼,“多谢驸马爷。”

于是柔嘉下车时,便看到一言不发,站在府门前的殷绪。他穿着一身黛绿近黑的刺绣长衫,举着红油大伞,眉目沉静、气宇轩昂地站在那里,像一株烟雨中的广玉兰,又似写意的江南水墨画。

柔嘉笑开,柔声唤道,“驸马。”见春与知夏也跟着笑。

殷绪沉默地走过去,将伞遮到柔嘉头顶。

下人抬过马凳,柔嘉提起裙摆缓缓下来,眼睛仍笑弯弯地盯着殷绪。

她的喜悦太过明显,目光带着热切,殷绪被看得有些不自在,扭开了头,淡漠道,“顾嬷嬷叫我来的。”

顾嬷嬷叫你来,你便来了。将军府的殷二公子,什么时候这般听话?柔嘉仍只是笑,并不拆穿,道,“嬷嬷当真体贴。”

眼角看到柔嘉那看穿的笑,殷绪更不自在,举步朝府门走。他身高腿长,步子颇大,两步便走出老远,柔嘉不得不提裙快步跟上。

见柔嘉跟得费劲,殷绪不动声色放慢了步伐。两人隔得有些微的距离,殷绪将伞举在柔嘉头顶,自己青墨色的肩头,很快被雨伞边沿的水打湿。

柔嘉侧头抬眼看了看,抿抿唇,左挪一步,紧挨着他的手臂,低声道,“你的肩膀都打湿了。”

殷绪自然感觉到了肩头的凉意。他过惯将就忍耐的生活,并不在意,只有柔嘉,会替他在意。

殷绪侧目瞥了瞥柔嘉,没有出声,却也默认了她的靠近。柔嘉心中暗喜。

进了垂花门,走过长廊,跨过南华院院门,走过庭院,一路沉默,却不见尴尬,只觉温馨。

上了台阶到达檐下,已不必再打伞了。殷绪沉默地将伞收起,柔嘉想了想,将手伸向殷绪肩膀。

见状殷绪的身体又紧绷起来,眼中半是戒备半是询问。

柔嘉浅笑了笑,轻声道,“我给你擦擦水。”

殷绪便不动了,放松下来,只是转开视线,盯着庭院中一块刻了字的巨石,却不看柔嘉。

柔嘉也不介意,拿手中帕子,轻轻拂去殷绪肩上胸前刚沾上的水珠,又低声嘱咐,“下雨天凉,回去换件衣衫。”

殷绪低浅地“嗯”了一声,转身跨过门槛,走向内室。柔嘉跟上,压低声音道,“我与父亲已说妥,他会派两个得力好手。”

薛怀文和柔嘉办事,自然是稳妥的。殷绪看向柔嘉,沉声低道,“好。”虽未言谢,可眼中谢意明显,再细看那嘴角,似乎要翘起来。

柔嘉便也跟着轻笑,她终究没有转达薛怀文的那一句,保卫江山社稷也好,卷入尔虞我诈也好,她都希望殷绪平平安安,永不要死。

换了一身干燥的衣衫,殷绪仍去了书房。柔嘉这边,也安安稳稳地沉入了空灵雨声带来的安静里。一切已准备就绪,就只等陈昱那边决定,到底月末的哪一天夏苗。

晚间柔嘉洗浴过后,听着雨声,坐在拔步床边,倚着勾起的帐幔,低头看书。她并不是非要看书,只是想等等殷绪,虽两人并无亲昵,但像昨日那样说说话,也是好的。

殷绪却回得颇晚。昨日与柔嘉有事商量,他并无觉得不妥。但今日无事,不再存在话题,想到要与柔嘉相处,还是在夜深安静没有旁人的时候,他便觉得不自在,因此刻意拖晚了时间。

柔嘉等得疲倦,见他回来,强撑着期待地看着他。殷绪看她一眼,却是移开视线,漠然道,“……夜深了,休息吧,公主。”

柔嘉觉得有些失望,又试探道,“你的伤……”

殷绪道,“已大好了。”

无话可说了,柔嘉只能放下帐幔,闷闷睡下。

第二日依旧下雨,天色阴暗,殷绪仍是早早起来,柔嘉也听着动静起身。

令采秋掌灯,房内顿时大亮。潮湿与冷意弥散,柔嘉拢了拢斗篷衣襟,走进耳房,对正洗漱的殷绪道,“今日阴雨,出行不便,宫里恐怕会罢朝。”

殷烈不教,殷绪不懂这些,将信将疑地看向柔嘉。

柔嘉表情笃定,这时,宫里的大钟敲响,声音洪亮,余音连绵。柔嘉侧耳数了一下,道,“一共五声,是通知大臣今日不必上朝。”

她脸上带笑,藏着一点“看我说对了吧”的小小喜悦,娇俏又生动。

殷绪又觉得嗓子发干,挪开眼,轻咳一声,“那我去书房。”

正准备出口让殷绪再睡一会儿的柔嘉,“……”

她道,“天色还暗着,不如再休息一会儿?”

“不了。”殷绪简单留下两个字,转身出了耳房。他这一去,早膳午膳都未回。

下午殷正一手撑着纸伞过来了,身后跟着两个仆人,皆是手托木匣。

殷正站在厅中,他受伤的胳膊仍吊着,极其艰难地给柔嘉行了一个礼,恭敬道,“公主和驸马的月俸送到了将军府,夫人特命小的送过来。”

柔嘉喝了一口茶水,面色冷淡。柔嘉是有宝册在身的公主,享正一品俸禄,驸马都尉享正五品俸禄,两人加起来不少。不过无论多少,秦氏都不敢处置公主与驸马的俸禄。

毕竟父母俱在,殷绪不能分家,柔嘉心知身为一个儿媳,如果懂事,应该主动将俸禄还回去,让秦氏处置,给当家主母一个面子。

但想到这个家如今已到了真刀真枪你死我活的地步,柔嘉便不想给他们这个面子了。

“好,有劳婆母与管家了。”柔嘉简单说了一句,并无其他。

殷正见柔嘉没有下文,知道她的态度,便命仆从放下木匣,自己行了一礼之后,带人退下。

见春过去,一一打开两个木匣,里面都是沉甸甸的银两。

柔嘉柔和了眉目,浅笑道,“将驸马的俸禄送过去给他看看吧,毕竟这是此生的第一份俸禄。再问问他该如何处置。”

见春称是,捧了木匣出去,知夏跟在一边,给她打伞。

那匣子实木制作,本就颇重,加上内中银两,见春抱得吃力,到了书房附近,便有些抱不住。

薛非过来,单手接过木匣,轻轻松松抱在手臂。

见春咦了一声,笑嘻嘻道,“我以为你是根木头,原来挺热心的。”

薛非沉默不语,见春落了个没趣,暗自做个鬼脸,而后道,“这是驸马的俸禄,拿过来给驸马过目。公主还让问问,要如何处置。”

这边柔嘉让采秋收起银两,顺着看起了账本。

院中如今多了吴嬷嬷、两个小厮,薛非与平安也填了长吉与青竹的缺,情况不同了,月钱也该调整一番。

柔嘉正想着,见春又抱着匣子回来了,知夏不在,是转去了房间更衣。

柔嘉朝见春看过去,问道,“驸马如何说。”

见春如实禀报,“驸马说,公主处置便好。”想到殷绪说话时的那张冷脸,见春也颇为正经。

柔嘉眨了眨眼,“没了?”

见春疑惑着也眨了眨眼,“是没了。”难道还应该有什么么?

柔嘉犹豫一瞬,试探问,“他……是否高兴?”又或者想到驸马都尉低人一等,而有些生气?

见春回忆了一番,为难道,“驸马总是一张冷脸,我不知他是否高兴。”

柔嘉无奈,“罢了,晚上我自行问他。”

见春退下,柔嘉仍看账本,招来顾嬷嬷商量一番,又让采秋一一记好。

晚间殷绪又回得颇晚,回来时柔嘉倚靠着床头,手中抱着一个大枕,脸色静默,不知在想什么。

柔嘉什么也未想,只是等得疲倦,又不想这样睡去,仍等着殷绪。

殷绪回来,看到柔嘉一双杏眸不似往日光辉熠熠,弥漫着疲惫,心脏顿时一阵紧缩。这种感觉有些陌生。他微微拧眉,道,“公主以后早些休息……”不必辛苦等他。

柔嘉浅浅一笑,“我是想问问驸马,你的俸银,如何处置。”

殷绪转身走到罗汉床边,展开锦被,淡声道,“公主处置便好。”也不看她。

虽让柔嘉替他管理俸银,代表着对她的信任,甚至是认可了她妻子的身份,但柔嘉仍是觉得哪里不对。

殷绪又道,“公主睡吧。 ”然后躺进被中,闭上了眼。

柔嘉失落,她觉得一切似乎有所改变,却又一成不变——殷绪与她,还是如此疏远。

再晨起时,已是云散雨收,清凉的墨蓝天幕,星子渐渐隐没。

大理寺的官差仍在。殷绪没有等待殷烈,骑马率先去了皇宫。

在奉天殿外排队等候的时候,薛怀文冲他招了招手。

殷绪微低了头,恭敬地过去,朝他拱手行礼,“……大人。”将要出口称呼的时候,忽然意识到,若是再称国公大人,而不唤岳丈,只怕会伤害柔嘉的脸面,于是嗓音一时滞涩。

薛怀文并未在意这个细节。他想着猎场埋伏的事,冷冷瞥了一眼另一侧队前的殷烈,而后看向殷绪,唤道,“贤婿。”

他同殷绪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而后勉励地拍了拍他的肩,“小心行事。”

殷绪再度拱手,他试了试,发现岳父叫不出口,换个称呼却自然得多:“小婿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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