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31章 第 31 章(1 / 2)

加入书签

◎喜欢她◎

殷绪展开檀木小桌上的地图, 指着猎场的一个圆形记号,道,“这里是一处山崖, 地势险要,我想让平安与薛非埋伏于此,然后将殷弘引过来。”

他抬眼看向柔嘉,只见她亦柔顺地凑过头来, 认真地看着桌上的地图, 眼神乖巧地跟随着他的手指转动。隔得近, 他能闻到她身上的香气, 有别于屋内燃着的安神香,是另一种又清又甜的味道。

想到她是个何其温柔善良的人, 殷绪终究没有说出自己的满腔杀意,只道, “如此或可化险为夷。”

柔嘉视线落在殷绪指尖所点之地, 低眉思索。

其实若要求平安, 猎场里殷绪紧紧跟着众人, 尤其是薛怀文、百里仝这样的武将, 殷弘必不敢轻举妄动。可千日防贼终究不是办法,殷绪此举,应该是想化被动为主动, 一举挫败殷弘。

平安与薛非乃私人护卫, 不能明着进入猎场。而对于猎场, 她比殷绪更熟, 那处山崖地势较偏, 人迹罕至, 平安与薛非悄悄进入, 埋伏于此是可行的。

而正因为那处山崖人迹罕至,乃是谋刺的好地方,殷弘一定会中殷绪的诱敌深入之计。

诱敌深入之后,殷弘是死是活她并不关心。上辈子她不了解殷弘,只知他手握重权,却对弟弟见死不救。她以为他只是愚忠无能,这辈子见他对亲弟弟下杀手,才知他如此泯灭人性。

这种人,终究是个祸患,但到底是殷绪的兄长,死不死,便还是让殷绪去决定罢——她只在意殷绪的安危。

柔嘉蹙眉道,“光是平安与薛非恐怕不够,殷弘必定会带羽林卫以多攻少。”

殷弘已失败过一次,刺杀驸马又是见不得光的事,为求速战速决,殷弘一定会多带人。柔嘉止不住担忧,又道,“我请父亲相帮。”

殷绪略一犹豫,道,“国公大人不能露面,不然若是被人发现,恐怕牵累国公府……”派两个面生的护卫倒是可以的。只是和皇帝作对终究是掉脑袋的大事,而殷弘又是薛琼的夫君,不知镇国公,愿不愿意帮忙。

柔嘉却是立即道,“我让父亲再派两个护卫,嘱他们小心不要被人发现。”

殷绪抬头打量柔嘉片刻,只见她满面赤忱,一心为他毫不藏私,心下一软,道,“好。”

顿了顿,又不甚熟练地开口,“辛苦……公主了。”

柔嘉顿觉惊喜,笑弯了眼,脸颊染上绯色,“不辛苦,我们本就是……夫妻。”

何况本就是因她而起的祸端。殷绪丝毫没有责怪她,也没有说过让她离开的话……

咦?柔嘉忽然想到,殷绪宁愿屡被谋刺,也没请她离开,是不是其实……也有一些喜欢她了?

虽他们成亲不过几日,可已经一起经历过那么多的事情……有一些喜欢,也是可能的罢?

柔嘉眨了眨眼,抬头,探究地看向殷绪,想从他脸上,看出蛛丝马迹。

殷绪被她看着,只觉得她的视线有若实质,压抑着莫名的喜悦,一寸寸描过他的眉眼,让他身形越来越僵硬,喉头越来越干涩。

在禁不住想滑动喉结之前,殷绪站起身,看向房中的大插屏,道,“天晚了,公主早些歇息。”

嗓音不甚自然,有些沙哑。说完,他快步转入耳房,进入之后,却又发现无事可做,只能静默地站在折页屏风边。

柔嘉看着殷绪离去,也感觉到,气氛有些怪异,让她不禁心跳失速。她低头,按了按不安分的心口,起身下地,转入了自己大拔步床的帐幔。

躺下身之后,却又半晌没有入睡,耳朵忍不住听着那边的动静。殷绪的脚步声,殷绪挪开小桌的声音,殷绪衣料与床面摩擦的声音,殷绪的呼吸声,每一样都那般清晰。

柔嘉也不知自己听了多久,最后迷迷糊糊睡去。

殷绪耳里更要灵敏一些,他吹灭灯盏,仰面躺在罗汉床上,听着她忽快忽慢的呼吸,辗转反侧的声音。

夜风寂静,月光如水,在窗上投下婆娑的树影。殷绪慢慢地,也睡着了。

第二日是休沐日,不必上朝。柔嘉起来时,殷绪已不在房中。

猜他多半是练武去了,柔嘉也不打扰,让婢女们进来,服侍着自己洗漱穿戴完毕。

顾嬷嬷步伐稍快进得门来,道,“公主,二姑娘来了。”说到二姑娘,她的面色谈不上凝重,只是颇为不乐。

见春也面露嫌弃,小声道,“前两日不来,今日才来,假惺惺。”

知夏佯怒地掐了她一把。

柔嘉没有在意两个婢女的言行,只朝厅堂走去,嗓音变淡,“请她进来罢。”

薛琼自然不是来关怀柔嘉的。她来,一则是因为姐妹关系,而她又一贯是温婉热心的形象,自然得常来走动;二则,敬茶那日过后,她便一直没能见到殷绪,实在是很想看看,成亲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令这个卑贱的孽障,居然连嫡兄都敢打。

好歹也是嫡长媳,不想输给柔嘉,薛琼穿了一身刺绣精良的衣衫,淡绿色襦裙,宫中赏赐的极品贡缎裁成的窄袖外衫,金珠玉坠满头,异常华贵典雅。

薛琼被婢女扶着,迈入门槛,只见柔嘉端坐在厅堂的主座,连笑脸都欠奉。

厅堂这么个正经地方,见客显得庄重,见自己的妹妹,却是显得疏离了。

薛琼几乎立时就感觉到了柔嘉的冷意,愤恨又不解。

她们是多年姐妹啊,这个姐姐到底怎么回事,几次给她冷脸?这一次又如此,难道是为了前日的矛盾?

可她已让贴身婢女打探过,殷绪无凭无据怀疑亲兄,殷弘被逼急了,对殷绪恶言叱骂,又被柔嘉斥骂回来。

殷弘到底是否刺杀殷绪她不想深究,总归殷弘是她的夫君,做什么她都支持。只是这对夫妻没有证据,却又打又骂的,如今还摆脸色?凭什么啊!

心里头千言万语,薛琼却丝毫不敢流露,只屈膝行礼,“姐姐。”

“嗯。”柔嘉眼神冷淡,心头想,殷弘刺杀殷绪,也不知她知不知道。

顾嬷嬷站在柔嘉身后,也是不苟言笑,她眼光毒辣,早就知道薛琼装模作样虚情假意:这位收养来的堂小姐,从小样样喜欢照着公主学,公主有什么,她也暗地里会去得来——这种攀比心与背后的嫉妒心,别人看不懂,她却是懂的。瞧瞧今日这衣衫里小心思!

只是从前公主待她温柔,她也没做过什么出格的事,顾嬷嬷便还是礼貌相待。

如今既然连公主都冷淡,她便也不想给好脸了。再想到她房里的那位刺杀驸马,顾嬷嬷简直想拿扫帚把她打出去。

但公主未发话,还是算了吧。

薛琼尴尬地站在厅中,立时想走,后悔为什么要来自讨没趣。但来都来了,这样便走,不是又要让别人怀疑她与公主有龌龊?

她如此温善柔婉的人,又怎会与人有龌龊?

“有什么事么?”柔嘉冷漠问。

薛琼恼怒,但仍扯出一抹担忧,“旁的事都不说。听闻姐姐遇刺,我本该早来探望的,只是身子不太爽利,这才拖到今日。姐姐与驸马,都无碍吧?”

旁的事都不说,是指殷绪和殷弘对峙,她出声维护殷绪的事么?不提这些恩怨也好,省得麻烦。

薛琼确实指的是这些事情,她觉得自己着实大度,又对姐姐如此关怀,实乃贤德纯良。

柔嘉略一想,今日她要回国公府,真实目的必然不能说,面上需要找个由头以防别人问起。既然薛琼问到这个话题,刚好她可以假装一番,骗骗殷弘那一边的人。

柔嘉低头叹道,“身体虽无碍,却是受了大惊,每日晚上都做噩梦。”

“怎会如此,姐姐你受苦了……”薛琼心疼得眼角泛出红来。

“也不知是什么人,胆大包天到刺杀我与驸马。”柔嘉怨道。

薛琼道,“听夫君说,大理寺已夜以继日地在查了,想必很快能还姐姐一个公道。姐姐做噩梦,回头我给姐姐送一些安神药来。”

“妹妹有心了。”她才想起来似的,看向一边的知夏,眼带一点责怪,“你怎么还未请姑娘坐下?”

知夏连忙哎呀一声,“奴婢一时出神了,还请公主勿怪,二姑娘,请坐。”

见春又给薛琼端上来一杯香茶。薛琼坐在柔嘉左侧下首,这才觉得舒坦了。心下又有些得意:虽不知前几次为什么她忽然对自己态度冷淡,但现在,不还是被自己几句话骗得信任了?堂堂公主,不过如此。

薛琼抬眼又一看,自己与柔嘉说了这会儿话了,都不见殷绪的踪影,可见这个怪异的庶子,还是对公主颇为冷遇。她又觉得畅快了些。

柔嘉并不在意她的想法,只忧愁道,“这几日心神动荡,太后娘娘上了年纪,我不想惊动她,便想回国公府看看母亲,你可要与我一道回去?”

受惊了想回家实属正常——驸马对她又不好,可不得只能回家去哭一哭么?薛琼为难道,“妹妹该陪姐姐的,只是身子还未大好,受不得热,出不得汗,这……”

今日殷弘上夜值,难得白日在家,又受了伤,她想陪着他。

柔嘉便也露出一点关切神色,“妹妹既然身体不适,那还是在家休养,我一个人去,也无碍的。”

薛琼愧疚道,“好些时日没有见过伯父,一会儿我准备几样东西,请姐姐帮我带过去罢。”

“好。”

送走薛琼,见春立时惊道,“公主,你当真做了几夜的噩梦?”她心疼又自责,觉得自己没有照顾好心尖尖上的公主。

柔嘉失笑,走入内室,这才低声道,“我诳她的,怎地你分不出来?”

知夏打趣地戳了一下她的脑袋,见春一愣,随即笑道,“公主没事便好!”

顾嬷嬷几个也都跟着笑了起来。

殷绪穿着一身汗湿的短打,从耳房进来,见到的便是如此和乐融融的景象,略扫了一眼,他随口问道,“方才有人来过?”

柔嘉笑道,“薛琼来了,许是想打探我们的情况,已被我骗走。”

当初当着殷绪的面,与薛怀文说过薛琼的异心,此刻柔嘉也未瞒他。

“嗯。”殷绪略一点头。长吉已被自己赶走,东英院换个法子,派薛琼来打探情况,也有可能。

“你办事稳妥。”他自然地夸了一句,转身去衣柜,而后去了耳房。

薛琼回到东英院的次屋,殷弘正坐在罗汉床上,安静地看书。因为后背有伤,他的衣衫穿得颇为随便,一片闲散。

察觉到薛琼进来,他转头淡淡瞥她一眼,面色不变,视线又落回书上。

薛琼被这疏淡的一眼看得心中发涩,停在门口看他。她想:他们之间,是不是只要她不主动开口,他永不会先开口?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房间寂静到近乎沉闷,婢女看看薛琼的脸色,感觉到不同寻常,沉默着不敢出声。

连婢女都察觉到了异样,他上下应酬的堂堂中郎将,会迟钝如此吗?不会,只是不愿在意罢了。

薛琼感觉心脏仿佛被陈年的老醋浸过,酸楚疼痛。可这是他想白头偕老的夫君,又受了伤。薛琼终究是收拾脸上哀怨,露出一抹柔婉笑意,坐到了殷弘对面,道,“我方才,去了南华院。”

“嗯?”殷弘顿了顿才抬起头,看向薛琼,眼中流露一点兴味,“去见了公主?”

自然不会是去见那个卑贱私生子的。薛琼笑道,“嗯,和姐姐说了些话。”

殷弘脸上的疏淡缓开,逐渐变成温和,“说了些什么?”

薛琼敏感地察觉到了殷弘的变化:这变化,是因为她说到了公主吗?

不不,应该是她多心了。薛琼强压心头怀疑,如同每一个温婉的妻子一样,絮絮与夫君说着娇声软语,“姐姐说,那晚遇刺让她十分受惊,夜夜都做噩梦。想不到姐姐才嫁过来,就遭遇这些,我真是心疼。可你又受了伤,我脱不开身照顾她,只能给她送一些安神药……”

这番话太长,殷弘没有听到最后,他只是看着地面的一点,眼中渐渐浮现温柔与怜惜:到底是十八岁的小姑娘,遇到那样的事,难免害怕吧?做噩梦的时候,会有人陪着她吗?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