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1 / 2)
◎看伤疤◎
“你进来。”柔嘉轻轻地朝殷绪挥了挥手。
殷绪看向她, 柔嘉眼神温软,背后是满满的人间烟火气。有甜汤的味道拂来。殷绪沉默转身,迈入门中。
柔嘉遣退了粗使婢女和小厮, 令知夏和顾嬷嬷关上门窗,只留正对耳房的那一扇。
殷绪站在几步开外的位置,柔嘉又朝他招手,“过来, 这边凉快。”
殷绪沉默着又迈了两步, 站到柔嘉身边。有风从窗口吹进, 带来阵阵凉爽——确实如她所说。
谨慎地确认了窗外无人, 柔嘉看向殷绪,面色认真, 压低声音道,“他是想, 在猎场布下杀招?”
殷绪点头, 这种一点就通的对话, 让他感觉一派轻松, 只是面上不显。
柔嘉蹙起秀眉, 思索着既然确定了陈昱的下一步,自己又该如何做呢?
殷绪低头定定望着她,见她忧虑, 道, “不必担心, 我已有了初步想法, 晚间再与你说。”
这么快就有想法了?柔嘉闻言抬头, 慢慢眨了眨眼, 紧接着, 又意识到新的一点:他与她说了好长一个句子,甚至是明显地在安慰她。
殷绪见她长睫小扇子一样扇了一下,清澈眼眸中漾动着浅浅的惊讶,接着柔和的眼尾缓缓上翘,红唇也跟着上弯。惊讶变成了惊喜。
“好。”柔嘉笑了起来。这里确实不是说些要紧事的地方,殷绪也说是初步想法,等他完全想好,再说不迟。
殷绪感觉到,看着柔嘉笑,自己的嘴角也有要跟着翘起的趋势,他皱眉压住,顿了顿,道一声“我去练武”,这才离开厨房。
殷绪走后,顾嬷嬷愁容满面地走近,唤了一声,“公主……”可惜她们老的老,弱的弱,看着公主驸马受伤害,却无法帮忙。
柔嘉拉住她的手拍了拍,“嬷嬷别担心,我明日去找父亲。”
不多时灶上的绿豆羹熬好了,柔嘉精心选了一个五光十色的琉璃盏,将绿豆汤盛入,放在窗边澄凉,这才装入托盘中,端了出去。
殷绪在玉兰树下练箭。那玉兰树已有些年头了,树干粗壮,枝繁叶茂,开出荷花一样大而洁白的花朵,又洒下浓密的树荫,确实是一个夏日练武的好地方。
殷绪将一个箭靶用绳索挂在树枝上,让平安晃动箭靶,自己时而站立,时而翻身跳跃着射箭。不长的时间,箭靶上已满是洞眼。
看样子,是在为夏苗的事做准备。见殷绪似乎成竹在胸的模样,柔嘉又安定不少。
“驸马。”她含笑唤了一声。
殷绪瞥她一眼,眼神冷锐地越过一个屏障,狠狠将最后一支箭矢射入靶心,赢得平安一声喝彩,这才停了下来。
将弓箭扔给沉默不语的薛非,殷绪擦去额头细汗,走向柔嘉,低头看着她手中托盘。
漂亮的琉璃盏中,绿豆羹炖得软烂,清香扑鼻。
自从于马车上发现驸马会偷看自家公主,知夏胆子已是大了许多,笑道,“这是我们公主亲手做的。”
柔嘉瞪她一眼,回头看见殷绪幽深的眼盯着自己,耳根隐隐泛红,“也不是,我只是略看了看,拿汤勺搅拌了几下而已。”
殷绪沉默不语,眼神化开些许。柔嘉又软声道,“这绿豆羹清凉解暑,驸马试一试可好?”
殷绪拿过茶盏,端近嘴边,这才发现汤羹已经细心地放凉了,给因练武燥热的他解暑解渴,正正好。
浅尝一口,确实清甜可口,舒适到心尖。殷绪不动声色,将一盏甜汤喝完。
身后平安小声地问知夏,“知夏姐姐,我与薛非可有?”
知夏轻笑,“有,殿下不会忘了你们的。”
平安道,“公主殿下心善,世上再找不到第二个这般好的公主了。”
在平安的夸赞声中,殷绪将碟盏还入托盘中,深深看了柔嘉一眼。
柔嘉听着身后两人越来越明目张胆的吹捧,强作镇定,脸颊却已泛上绯色。
午膳后殷绪转入书房,拿出了一张京城地图,找到了西郊猎场所在,将每一处都细看起来。
柔嘉则看了天色,等到烈日转入西天,微风染上一点凉爽,她这才出门。
为了假装自己仍不知道真相、急于抓到凶手,柔嘉摆了公主的架势,坐了那辆已清洗修补一新的楠木大车,车前车后各有四名使女、六名护卫,加上车夫、吴嬷嬷、车内的两名贴身侍女,近三十人。虽算不上排场盛大,却也足见郑重。
一行人来到大理寺府衙门前,吴嬷嬷高呼:“柔嘉公主到!”
见春与知夏扶了柔嘉出来,大理寺卿带着府中诸人出来迎接,行礼之后,将她请入府内,坐于上座。
不紧不慢地喝过茶水,柔嘉才肃声问,“敢问大人,案情可有进展?”
大理寺卿站在下首,拱手为难道,“微臣无能,还未查出实质进展。”
其实是有进展的。刺客所用刀具是普通刀具,所用箭矢的箭头却是精铁打造,他顺着箭头的材料查下去,发现那种精铁主要供给军中。
将军府的二子据说怪癖沉闷,整日闭门不出,不与人交往;做驸马前也没有官职在身。这样的人,与人没有仇怨,没有利益冲突,怎么好端端地,就惹上军队了呢?
多年的官宦生涯让他意识到事情不同寻常,他谨慎地选择了闭口不言。
柔嘉皱眉,语调拔高,“两天了,皇上已下令彻查,各府也都任大人支配,怎会还没有一点进展?”
大理寺卿忐忑道,“刺客尸体身份不明,所用箭矢、刀具也没有可供辨认的印记,微臣实在是……还请公主再宽限几日。”
柔嘉并不清楚大理寺卿是否说谎。毕竟作为查案断案的长官,无人能比大理寺卿更懂如何应对别人的盘问。
而官至大理寺卿,要考虑的问题太多,兴许他查到了点什么,但不想引起朝廷动荡,所以不敢多说,也是可能的。
要官员和陈昱反目,还得等陈昱继续做出更多倒行逆施的事来,现在是急不得的。
至少,她做戏的目的达到了。这事如果传到陈昱耳中,兴许他还会沾沾自喜,觉得公主驸马愚昧无知好欺弄,继而放松警惕。
柔嘉皱眉道,“这个案子一日不查清,我与驸马一日不得安宁,你可知?”
大理寺卿请罪道,“微臣惶恐,微臣一定竭尽全力,早日找出真凶!”
“不要让本宫久等。”
柔嘉嘱咐一句,不再说什么,闷闷出了大理寺,待坐上马车,才长舒一口气。
见春拿了绘着工笔仕女图的团扇给柔嘉扇着,又轻柔擦去她额头细汗,知夏则送上一杯温度适宜的香茶。
还是见春先按捺不住,问道,“公主,大理寺卿真的没查出什么么?”
她与知夏还不知遇刺的真相,只是这两日见公主与驸马频频关门关窗议事,顾嬷嬷又时不时长吁短叹,再加上守门守窗时听到的只言片语,心下已有了猜测。
柔嘉叹道,“或许罢,但这不重要。”
她敛下神色,郑重吩咐两个贴身婢女,“你们只要记得,要像护卫我一样护卫驸马便好。”
两人已是明白了掩藏的事实,皆严肃了神色,低头称是。
马车骨碌碌行驶到大将军府。乌金西坠,晚风送爽,空气宜人。
柔嘉从车上下来,恰逢殷烈从城北大营巡视回转。
殷烈滚鞍下马,先看了眼柔嘉身前身后的队列,而后行礼,疑惑道,“公主,您这是?”
柔嘉想到,昨日殷绪与殷弘斗了一场,殷烈身为家主,即便昨日不知,今日也该知了。那他,是否会怀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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