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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3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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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上完课,方沅又被程教授叫去了办公室。

沈青让坐在程教授对面的办公桌后在帮学弟改论文,看他进来,就对他笑了笑。

方沅也跟他打了个招呼:“师兄。”

程教授往他办公桌后一坐,开口就问:“昨天你跟那位霍老板,是怎么回事儿?”

方沅心说,终于问了。

昨天吃完饭他酒劲冲头,一心只算计着联姻的事儿,没想太多就跟着霍屿走了,却疏忽了程教授和沈青让。

他抿了抿唇,说:“昨天……我有点醉……”

程教授指尖点了点桌子,问他:“霍总真是你亲戚?”

他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呆书生,身为一院之长,酒场上那些个风月事他见多得很,那位霍总昨天那样儿不说太露骨,却也瞒不过他的眼睛去,只是尚存疑虑,不好论断,

方沅摇头:“不是。”

陈教授一下皱起眉,听见学生道:“他只是……和我父亲那边,有点关系。”

“你父亲?”陈教授心中疑惑,看了眼旁边的沈青让。

他向来不管学生资料档案等等那些琐事,但他记得沈青让哪回说起过,说小师弟每次申请贫困补助填表格时,父母信息那一栏填的都是“无”,家庭成员只有一个弟弟,学历高中,有心脏病。

他知道沈青让有意无意提起这话的意思,也确实因此对这个小弟子存了更多的怜惜,每有提拔的机会都落不下他,甚至借着自己的关系,把还在念本科的方沅的画挂进了级别不低的画廊。

但现在,他这小弟子又从哪儿冒出个父亲来,还能跟霍总那样的大人物扯上关系?

方沅不想让真心爱重他的恩师觉得自己受到了蒙骗,他沉默了下,说:“半个月前……我的亲生父母找到我了。”

程教授和沈青让都露出诧异的表情。

方沅垂下眼睫,低声道:“我生父……家世不错,所以才能认得霍总。”

这就涉及隐私了,程教授思索半晌,没有多问,只点点头:“我知道了。”

方沅垂首站着,没说话。

程教授捕捉到学生提起生父时口吻中隐藏的厌恶和冷漠,就轻轻叹了口气。

能和那位霍总有关系,方沅生父的身家可想而知,然而方沅都这么大了才找回去,想必各种情况都不会太简单。

老实说,昨天骤然得知他“家境穷苦”的小弟子竟还有霍总那样的亲戚,这让一直怜惜帮助他的程教授心里难免有些疙瘩,可谁知道竟然是这么个情况……

他没再多说什么,转而说起另一件事:“对了,你上回给我的那五张画都卖掉了,分成已经打到你卡里,记得去看一下,另外再挑几张给我,前些天你画室里挂的那张狸花猫也一起给我。”

“好。”

程教授又问他:“昨天开会时你认真听了吧?”

方沅点头:“听了。”

“那你也该知道,三个月后那场画展对你们的前途有多重要。”程教授道,“刚刚也跟你师兄说了,别人我不管,你们两个,是一定要给我把画挂到画展上去,听到没?”

沈青让笑:“老师太高看我了,学生不胜惶恐啊。”

“你惶恐个什么劲儿。”程教授笑骂,“你们两个要是都不能进画展,那就是丢我老程的脸!到时候还想从我这儿毕业?快歇了心思吧!”

“那不能。”沈青让说,“小师弟还不是您的研究生呢,您也管不着他能不能毕业呀!”

程教授一噎,吹胡子瞪眼地拍桌子:“我跟阿沅说话,有你什么事儿?改你的论文去!”

沈青让笑出声来,看了眼方沅,方沅也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

程教授端过茶杯喝了一口,笑道:“行了,就这么个事儿。虽然现在选拔作品的具体事宜还没商定,但按照往年呢,都是比赛,一轮海选,二轮精挑,最后每个学校挑出前三甲的作品进画展,今年八成也差不离。”

“我看你俩的水平进二轮应该没问题,就别在海选上费功夫了,把平时画的挑一幅就成,最紧要的,是尽快构思一幅新的出来,知道么。”

“至于画什么……从来就没定过主题,你们随便先想着,回头等具体通知出来了再说。”

方沅点头:“谢谢老师。”

“对了。”程教授想到什么,摩挲着杯身,看了两人一眼,“你们要画的时候,最好还是回自个儿家里去画,就别往学校画室里头摆了。”

方沅和沈青让都领会了他这句叮嘱的意思——这是怕有人会投机取巧,动歪心思。

他俩从入学起,大大小小的比赛也参加过不少,自然也知道这些,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点头:“知道了。”

程教授挥挥手:“去吧。”

方沅转身才走了两步,又被他叫住。方沅挎着书包回过身:“老师?”

程教授打量着他这个小弟子的五官。老实说,就这张脸,任谁都没法儿昧着良心说一句不漂亮,那眼睛是眼睛鼻子是鼻子嘴是嘴的,小小年纪,就已经隐隐约约露出些风流样子来了。

最要紧的是他还满身的好才华,俊秀的相貌下是一杆挺拔的翠竹,一身灵气晃人眼。

也难怪霍家那位昨天那个样儿。

程教授表情微微有些复杂。

这样的人,是明珠,泥沙掩不住,风尘弄不脏,以后的路啊,注定不平凡。

他是老师,他也只是他的老师,只能在力之所及处尽力拉一把,至于他往后抬脚是朝上还是向下,他都只有心无力而已。

可现在,太早了。这颗明珠还太年轻,皮太嫩。容易叫沙子嵌进去,磨出坑坑洼洼的丑痕。

他放缓了神色,口吻慈和,叮嘱他十分心爱的小弟子:“阿沅,有些人么咱们惹不起,就尽量离远点儿,别伤着了自己。”

他说:“人最要紧的,还是要自珍自爱,知道么?”

他怕呀!学校里头攀权附贵的糊涂孩子那么多,他怕他这学生一念之差,就也一脚踏上了歪路,从此叫金钱名利迷了眼,从珍珠蚀化成石头。

方沅愣了愣,抬眸望着他。

面前这位上了些年纪的老先生,是他的恩师,是困境中唯一拉了他一把并一直都在拉着他朝好地方走的人,是二十年人生里,唯一让他觉得“父亲”这个词儿在他心里活起来的人。

方沅眼尾有些红,桃花眸子清透极了,像润了水。他攥着书包带子的手指紧了紧,很好看地笑起来,点点头:“知道了。”

他眨了下眼睛:“……谢谢老师。”

“行了。”程教授摆摆手,“去忙吧。”

方沅看了看自己的老师和师兄,浅浅笑了下,转身出去了。

林荫道上落叶未扫,又落了厚厚一层,方沅走了一段路,回头望了望已经落在后面的办公楼。

风吹起他鬓边的发丝,迷了眼,方沅收回视线,抬手揉了揉泛红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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