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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吻(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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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蛰过后,春雷乍动,雨水增多。

一连下了十日的雨,天空仿佛破开一个大洞。

仇野不喜欢下雨,雨水太多会让屋顶的瓦片长出苔藓,夜间踩在上面容易打滑。衣服被雨水打湿后紧贴在皮肤上,会让他出刀的动作变得迟缓。

只有待在屋里的人会喜欢下雨,因为雨水不会淋湿他们的衣裳。

仇野只期盼着雨水赶快停,这样他才能按照约定将宁熙带出去。那总是待在屋里的娇小姐若是在外淋了雨,应该也不会在嘴里吟唱诸如“天街小雨润如酥”的诗句了。

现在雨停了,一轮圆月从山下升起,堵住了那个破开的大洞。

仇野坐在屋顶上,静静地望着那栋阁楼里还亮着小灯的屋子,踌躇着该什么时候进去。

风将他的发带与发丝吹拂得缠绕在一起,仇野打开装着烧刀子里酒囊饮一口酒,他眯眼瞧着月亮,心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他很少许下承诺,是以,只要承诺过的事,就一定会做到。

少年凌空跃起,轻盈地翻过几座屋顶,再跳入那扇熟悉的镂空雕花木窗。

刚从窗户翻进去,便见一少女立于窗前。少女一袭鹅黄轻罗衫显得身姿玲珑有致,她头顶戴着帷帽,轻轻撩开白色面纱便露出一张娇憨的容颜。

直鼻梁,樱桃嘴,大眼睛,她雀跃地笑着,一双眼简直比星星还亮。

“仇野,你来啦!”少女说着,像是早早地就等在这里。

“嗯。”仇野轻声应着,将目光移向一边。

热烈的气氛霎时间被这一声清冷的“嗯”给弄得平淡了。

半月未见,两人对彼此似是都有些陌生。宁熙抬手继续撩着面纱,细细看着眼前的少年。

少年似是比半月前瘦了些,唇色也比之前苍白,只有那双眉眼,依旧清冽冷漠得如高山积雪。

“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少年手按住腰刀,忽然抬眼。

宁熙被少年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放下面纱将自己的脸遮住。

“我……我在看你头发上的桃花!”

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纳闷,我方才看你的时候,你明明都未曾抬眼看过我,你不看我,又怎么知道我在看你?难道江湖中的高手,武功已经出神入化到了能在头顶上长眼睛的地步了吗?

仇野抬手往发间一摸,却摸了个空。

宁熙提醒道:“是在右边。”

她取来一面磨得锃亮的铜镜,铜镜里立刻出现一张戴花少年的俊俏容颜。

三月,上京城的桃花已经盛开了。少年一路踩着屋顶上的瓦片过来,桃花被风吹得高高地,自然就落在他的头发上。

仇野对着镜子取下桃花,桃花小小的,粉嫩的五片花瓣似乎轻轻一捏就要碎了。

他看看桃花,再看看少女,若有所思道:“一朵花而已,有什么好看的?”

“当然好看了,桃树种类繁多,碧桃蟠桃油桃山桃……有的花瓣多,颜色深,有的花瓣少,颜色浅。你头上这朵就是五片花瓣浅粉色的。诗里还说,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桃花,怎么会不好看?”

宁熙像倒豆子似的背了一大串,实际上桃花的种类她只见过府里种的。她好读诗书,可书读了太多又不能行万里路,让她觉得遗憾至极。

她又接着说,“我哥哥说上京城郊的山桃极美,每到这个季节他总会与同窗去哪里踏青饮酒作诗。他与我说了三年,可我却一次都没去看过,因为我出不了府。哼,他肯定是到我跟前炫耀来了。”

“桃之夭夭,”少年看着手心的桃花,他又看看被面纱遮住,俏巧笑倩兮的少女,口中默念,“灼灼其华。”

少女气鼓鼓的,即使隔着面纱也能看到鼓起的脸蛋和噘起的嘴唇。幸亏隔着面纱,否则他就不会看了。

他是刀,一把刀除了杀人怎么会懂得该如何去欣赏一朵桃花呢?

“你既然喜欢这个,那就送你好了。”仇野把手心里的桃花递给宁熙。

“额……哦……嗯,谢谢。”宁熙有些跟不上少年的脑回路了,但还是接过桃花轻声致谢。

莫非是觉得她一直盯着桃花看就是喜欢桃花?可她方才看的明明是……

“这个时令,城郊的山桃已经开了。只是现在夜色已深,看不清桃花的颜色。”宁熙把仇野带来的桃花夹进书页里,看着窗外圆月喃喃自语。

仇野思索半晌道,“城郊的桃林有家酒馆,那里的桃花米酿清甜不辣喉,走吧,请你喝酒。”

“酒!”宁熙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我还没喝过酒呢。”

白如葱削的手指轻轻摸了摸少年别在腰间的雁翎刀,那刀盘上镶嵌着三颗绿松石,摸起来十分舒服。

宁熙试探性地问:“在江湖上走来走去是不是特别好玩?你是不是能看各地的美景,吃各地的美食,还能喝各地的美酒?”

“不是。”仇野说。

他在江湖上走来走去,只是为了杀各地的人而已。

听到这个回答,宁熙有些失望。但她并没有放弃,依旧笃定地喃喃自语道:“一直待在府里出不去和一直在外回不来我宁愿选择一直在外回不来。江河湖海,定是比闺阁自在。”

“江湖没什么好的,只有酒还行。”仇野说着已经背上宁熙轻盈一跃,随着他们的前进,身后高大巍峨的国公府变得越来越小。

宁熙伏在仇野背上,迎面的风吹开白色的面纱,她看见路边一棵低矮的桃树。这种桃树是会结果的,等时节一到,就会结满香甜的蜜桃。

“那桃花呢?”少女凑到少年耳边问,“你觉得桃花好不好?”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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