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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杀(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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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祥酒楼是睚眦阁的老窝之一,一二三楼卖酒菜,四楼卖皮肉,顶楼住着睚眦阁的七位杀手,地下则办着大额赌场,最低一百两起注。

一连几天都是阴天,没有太阳,今天太阳一冒头,凤祥酒楼的后院里就全是出来晒太阳的人了。

自那夜分开后,季棠再见到仇野时,仇野的唇色已经变得和他的脸一样苍白。

季棠躺在一个女人怀里,用嘴接着女人喂来的桑葚。桑葚汁将他的嘴唇和女人的手指都染成紫色。

“老花,你看看,我早跟你说过小七挨鞭子了吧,还不信。”

这个被季棠称作老花的女人名叫花无叶,七杀手中排第五。不需要绿叶衬托的鲜花通常很美丽,花无叶无疑是个美丽的女人。

鲜花通常很香,花无叶也满头刨花油的香气。她已经不算年轻,但也绝对不老,没人猜得出她的年纪。

“是嘛,小七,你说说看,是因为什么挨的鞭子?”

花无叶的声音像猫一样懒散娇软,是以,任谁听了都会酥掉一半骨头。等那些人骨头酥完后,花无叶就会丢掉温柔的面具,再发狠地笑着将匕首刺进他们的胸膛。

仇野并不吃这招,季棠却很吃。

季棠笑嘻嘻地说,“这就是老花你消息不灵通了,咱们小七冲冠一怒为红颜,得罪了两个帮派呢。”

花无叶温暖的手抚摸过季棠的下巴,忽得一用力,季棠怪叫一声,鲤鱼打挺似的从地上弹起来。

他用力将自己的下巴往回扳,终于在听到一声骨头的响动后对花无叶骂道:“老娘们儿,要死啊!”

花无叶无所谓地笑笑,“谁让你插嘴了?”

本就挨了鞭子,将积压的单子全做完后仇野的嘴唇已看不见一丝血色。尽管后背全是鞭痕,稍微一动就会往外冒血,但仇野的背仍旧挺得很直,整个人锋利得就像他腰间的那把雁翎刀。

他很累,他需要休息。

是以,他没看花无叶,也没看季棠,更没看院儿里其他还没出声的三个人,径直朝屋里走去。

挨鞭子是因为掺和了其他帮派的事,阁主亲自动手挥鞭。

阁主说:“小七,你是睚眦阁的刀,刀就该做刀的事,没有人拿起你,就不该去闯祸。福星镖局的镖师没有雇佣你,小竹山的山匪也没有雇佣你,他们的恩怨他们自己解决,可你却把他们都打得落花流水!”

刀是不能擅自行动的。

仇野默默地挨着鞭子,一声不吭,不反驳,也不喊疼,只是在心里默默地说,可是他们耽误我看人跳舞了,若他们在茶馆里打起来,那支舞就跳不完。

他一共挨过两次鞭子,这是第二次。挨第一次鞭子时他只有十一岁,那次是因为他当街杀了一名即将上任的京官。

没有人雇佣他去杀那名京官,是他自己要杀的。尽管挨了鞭子,又被吊在树上三天,他还是觉得自己杀得对。那名京官就是该死。

那天天色雾蒙蒙的,仇野藏在树立等新上任京官的马车。京官的马车过去了,那辆马车后远远地跟着另一辆马车。

马车的轿帘被掀开,一个小女孩粉雕玉琢的脸便露了出来。

女孩发现了藏在树里的他,他只好跳上屋檐,去追那京官的马车。

女孩依旧看着他,那眼里露出的神色,似是……羡慕。

你到底在羡慕些什么呢?宁熙。

最后一鞭终于落到后背,仇野拭去额上冷汗,穿衣离去。

阁主却叫住他,“你可记得你的承诺和誓言?”

阁主说完后微微一笑,他总是在说完一句话后露出微笑,在开始说下一句话的时候又立刻把微笑收回。睚眦阁的阁主仇漫天就是这样一个人。

“记得。”仇野说。

“是什么呢?说出来。”仇漫天的笑容停在脸上。

“睚眦阁是我的师娘,阁主是我的师父。”仇野说话的时候脑海里响起阁主的声音。

——“从今日起,睚眦阁是你的师娘,我是你的师父。”

“我会做睚眦阁的刀,为睚眦阁效力,报答师父的恩情。”

——“我不需要你特别做什么事来报恩,只希望你能留在睚眦阁,成为一把锋利的刀。你以前没有家,没有姓名,没有记忆,但从今往后,你会有睡觉吃饭的家,还会有个好听的名字。你要知道,这世上有比又冷又硬的馒头更好吃的东西。”

那时他三天没过一点东西,因此那个馒头也变得格外美味。仇野不会忘记那个又冷又硬的馒头,正如他不会忘记曾许下过的承诺。他承诺过的事,一定会做。

“好孩子,我就知道你不会忘记。”仇漫天拍拍仇野的肩缓缓道,“曾经也有人发誓说不会背叛我,可他最后还是背叛了,他明明是我最信任的人。那段时间我既伤心又难过,好像整个人都废掉了……”

“阁主,我是会信守承诺的人。”仇野打断道,“还有,不要再说那个我已经能倒背如流的故事了。”

“小七,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仇漫天说完,又露出他标志性的微笑。

云不归也和仇漫天一样喜欢笑,只不过他不是在每句话说完后再笑,而是永远在微笑。

他永远是一副闲适随和的样子,不管好酒烂酒,有酒他就会将就着喝一口。山珍海味他能享受,粗茶淡饭也吃得下。

云不归笑起来很随意,因为每次笑都是发自内心,所以笑容在他脸上显得既自然又令人舒服。现在他正在笑,看着仇野,无奈地笑。

“小七,接着。”

他朝仇野扔去一个药瓶,高声道:“这药贵,你省着点用。”

仇野接住药瓶,又朝云不归扔回去,“多谢二哥好意,你还是留着自己用吧。”

云不归在躺椅上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我又不会挨鞭子,哪儿用得着这个。”

他说着又把药瓶抛过去,只是这回,药瓶落在了季棠的手里。

季棠笑嘻嘻道:“既然小七不收,那我这个当哥哥的只能笑纳了。”

云不归挑挑眉,继续眯着眼睛晒太阳。

花无叶像只猫似的走到季棠身旁去摸他的下巴,“这骨头刚归位可别笑得太猖狂,小心下巴又掉了。”

季棠收住笑,打开她的手,“不过一瓶药,我去卖了给咱俩换酒喝,成不?”

花无叶懒得理他,看向仇野,“方才那癞皮狗说你冲冠一怒为红颜,你开窍了?”

“哪儿是开窍了,是得失心疯了。”季棠冷笑着,“我看他是对那小姑娘动了真心。”

“没有。”仇野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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