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1 / 2)
春花开遍缎城的郊野,至城门外都是一片绚丽,一如四年前他初次来到这地方。
四年过去,林献晒黑了些,身子愈发精壮清瘦,也比之从前更为沉稳安静。
他仍背着个单薄的行囊,下了船后,习惯性朝渡口边望了一眼,印象里的一袭红衣并未出现在江边,他稍稍有些失落,却取出了袖中珍藏着的香囊,轻轻摩挲着,望着那上面已放旧了的绣样勾起唇笑了下。
除了那香囊,他手中还拿着另一样东西。
他将它们收好藏在袖中,依着记忆朝那座府邸走去。
苏府的家丁换过一批,林献来时,门口的守卫都未曾认出,直接拦下了他。
“站住,干什么的!”
“我来找苏府的小公子,苏凌月。”他说。
那守卫冲他摆摆手,赶着人说:“苏凌月嫁了人,早不在苏府了,快走快走!”
林献怔了下,有些不敢相信地问:“他……嫁了人?嫁给了谁?”
那守卫略有些烦,说:“你谁啊?问这么多?你是苏凌月什么人啊!”
林献犹豫了下,才回答说:“我……是他的朋友。”
“苏凌月还有朋友?”那守卫嗤笑了声,说,“行,人嫁到张府去了,嫁给了张家三公子,张承晔,你要找人,去张府找去。”
守卫说完,合上了苏府大门。
林献站在门前怔了许久,也未挪动步子。
张承晔?
苏凌月嫁给了他?
他轻笑了声,不知是自嘲,还是为了别的。
·
晚春时节,天气明媚晴好,日头晒得很暖,连拂过的风都有些许暖意。
趁着日头好,苏凌月和羽箐一同来到锦苍山中的寺庙里祈福。
原是张承晔提出的,因苏凌月身子太差,喝了许多药也未好全,故想着带他来此地祈福,也是因着春日将尽,苏凌月一直居于府内静养,也未曾出去看过,顺道带着他一赏山间春色。
本该是两人一同前来,可张承晔临时有些事,便让羽箐先陪着苏凌月过来了。
好在锦苍山春色正好,庙中香火也热闹,不算无聊。
“苏小少爷,三少爷此时应已在路上了,我们在此处等候片刻,他应很快就能赶过来了。”羽箐怕他等得急,先帮着解释了句。
“晔哥哥今日是有什么事耽搁了?羽箐姐姐,你知道吗?”苏凌月问。
“听说,似乎是京中老爷来了信,三少爷才有些走不开。”羽箐说。
“哦。”苏凌月应了声。
张承晔的家世他也是嫁过来后才逐渐了解的。
张家祖籍在缎城,张承晔的父亲在朝为官后,便命人将父母妻儿也接到了京中府邸,张承晔便是在京中出生的。他稍年长些时,祖父母年纪大了,思念家乡故土,张承晔也觉得京中约束,便和二哥一起,陪着两位老人回了缎城。
他本是只打算在缎城内居住几年,便重返回京中的,后来因父母传书,望他拜入苏老先生门下,去柳鹤书院读书,待学成后再返回京中。
晔哥哥同他提起此事时,他曾故意多问了句:“柳鹤书院早已被封掉了,晔哥哥怎么也没瞧着像是想要回京的样子?”
张承晔便揽着他的腰,凑近了用另一只手轻轻捻着他额前碎发,半开着玩笑柔声耳语说:“自然是舍不得,不愿离开。”
此事,便没再提过了,也很少有听到京中的消息。
“也不知这次,是出了什么事?”苏凌月自言自语了句。
羽箐便凑近了小声说:“大约,是为了那位圣上新封的少年将军吧。”
“少年将军?”苏凌月问了句。
羽箐接着说:“羽箐听说,圣上这两年新赏识了一位少年将军,年轻有为,平乱有方,圣上对他赞誉不已,老爷却对此很是头疼。因为那少年将军,是老爷在朝中的某位死对头的长子。而大少爷与二少爷虽也入了朝堂,却都不被圣上器重。三少爷又久居缎城这偏远之处,不愿入京,老爷多半是又写信斥责了三少爷吧。”
“此事关晔哥哥什么事?晔哥哥又不能左右圣上器重于谁。”苏凌月觉得奇怪。
羽箐解释说:“大约是那少年将军与三少爷年岁相仿,所以容易迁怒吧。我听说,那少年将军厉害极了。那是一年半前的秋日,南国边境遭北国来犯,两军交战,至入冬都没个进展,眼看着寒冬腊月,天气骤冷,边陲小城也再难已供给前线粮草,时任镇北将军写信求助京中,欲令圣上撤兵,可若是撤兵,便是在向北国示软告饶。大将军坚决不肯,并亲自向圣上请命要接任镇北将军一职。大将军亲自去往前线时,便带上了那个少年将军。”
“那时,少年将军还未被封一官半职,但因他是大将军长子,在军中也算有威望。那一战后,北国被驱逐出境,派使臣前来议和,大将军长子也因此得圣上青眼。又经数战,数战告捷,圣上亲封他为少年将军,委以重任。五个月前的立冬时节,北国又重振旗鼓,联合周边众国欲举兵卷土重来,圣上又命少年将军带兵出征,还曾在他临走时当着众人面前许诺,若他能平乱告捷,便许他一个心愿。这可是莫大的恩宠,朝中无人不艳羡。”
羽箐讲述完,语气也满是艳羡。
“那后来呢?他打赢了吗?”苏凌月有些敷衍的问了句。
他对国事一窍不通,对这少年将军也完全没什么兴趣,听天书似的,但羽箐讲得起劲,也不能不回应。
“自然是赢了的!但这一战也胜得极其艰难,据说那少年将军被北国军队断了粮,围困在漫天白雪中半月有余,手下将士冻伤冻死过半,硬是挺了过来,坚持到援兵赶到。不过那人也是奇怪得很,获胜归来后,圣上亲自问他要什么奖赏,老爷当时还担忧了许久,生怕圣上一时欢欣,将南国的兵权尽数交给那少年将军,也怕少年将军开口提说此事,但那少年将军近乎舍命打赢这一战后,却只和圣上许了一个心愿。也不知是个什么心愿,如此重要。”羽箐念叨着。
“一定是在心里藏了许多年的不好实现的愿望吧。”苏凌月应和说。
他如此说着,视线却百无聊赖的随意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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