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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火(新)(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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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洛襄述梦,本是冷汗涔涔的缘起一拍大腿,连连摆手道:

“梦中之事,怎能作数?不算犯戒,绝不算的……”

洛襄双手合十,道:

“虽是梦,但若非起心动念,何来有梦?佛门中人,起心动念,皆是罪孽。”

缘起虽小,学习戒律已有数年,一板一眼道:

“可师尊说过,戒律皆在于罗汉身心,如无邪淫之心,不以邪淫为乐,便不算犯戒。”

“师兄梦、梦中所行,可、可得……得了,淫乐?”几个难以启齿的字眼,小沙弥说得支支吾吾,耳根通红。

洛襄摇了摇头道:

“只生惧恐,未觉有乐。”

缘起舒一口气,拍手道:

“不受乐者,无犯。师兄只是遭了梦魇,如何算得了犯戒?再说,是那乌兹王心思歹毒,昨夜在师兄食水中下了药,如此强力所迫,必不算犯戒的!”

洛襄漠然,垂眸道:

“待王庭事了,我回去禀明师门,向师尊请罪,自当由戒律院决断。”

缘起见他一脸沉肃,心叹师兄一向持戒严苛,往日里戒律院的长老都对他赞赏有加,真乃师门典范。

不过是一场梦,又何足挂齿呢?但听人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他方才一直没敢发问,师兄的梦中之人,到底是谁呢?

虽未有问,但他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身影。那人只要一现身,明光照人,定是不输以华美著称的观音金莲二十八部众。

缘起正出神,却忽闻洛襄张口念了一句:

“一切邪淫戒,以破梵行者所守之戒,罪过最甚重,将永为佛法所弃。”

缘起抬眼一看,只见洛襄眉目紧锁,面露忧色,竟比方才言及自身犯戒更为哀恸。

他的师兄素来性情寡淡,宠辱不惊,他从未见过师兄心忧至此。

是了,污人梵行的女子,视若阎罗之属,将经受轮回之苦,永生永世不得彼岸。

师门中,多年前曾有一师兄为妙龄女子所诱,那女子为信徒所唾,后竟为人肢解而死,死相极为惨烈。

缘起想起这桩陈年旧事,不由口中多念几句“阿弥陀佛”平复心绪,又听洛襄一字字道:

“十日之后,便是乌兹王宴,届时数百比丘、比丘尼入宫,务必要送她出去。”

缘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他自小跟着师兄,从未见过他有办不成、不可为之事。可为何此句听来,那语气虽是肯定万分,却像是含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呢?

……

洛朝露一路回到寝宫中,呆立许久,心中激荡不已。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在气什么。

她受折辱,洛襄答应护她周全。

她要出宫,洛襄排除万难,为她布下万全之策。

朝露盯着铜镜中默然无神的女子,双臂猛地一甩开,一把将妆奁上金簪珠钗,胭脂水粉,连带着铜镜全部推至地面。

碎的碎,断的断,琳琅遍布一地。

“啷啷”响声动静不小,毗月匆匆赶来,看到她在殿内,道:

“公主方才命殿下今夜留在自己宫中,不得出入。”

朝露转过身,疑惑地问道:

“不是解了我的禁闭吗?阿母今夜让我不必去佛殿了?”

“正是。”

朝露皱了皱眉,默默从地上捡起一根断簪,轻抚其上粗砺的裂痕,若有所思。

她心觉有几分怪异,接着问道:

“王上那边,可有新事?”

“今日王上盛怒,因着城外大批佛众欲迎佛子归,和守城将士起了冲突。两相争执不休,众僧请于十日后王宴之时入宫探视。王上本不肯同意,在公主再三劝诫下才答应。”

十日后,就是洛襄为她安排的出宫之日。原是以僧众造势,为她求来的这一逃遁之法。

“这会儿,王上还在宫里大发雷霆,还说要拿刀砍了佛子……”

朝露心下冷笑,但凡洛须靡有这点杀人灭口的胆色,也不必今时今日才得了这乌兹王位。

要杀洛襄,不仅要一击就成,还要不留痕迹,不能被人查到一丝一毫的错处,否则后患无穷,或许整个乌兹国都会因此覆灭。

想到此处,她心间一跳,一个莫名的念头倏然一动。她问道:

“可有在我宫中见着邹云?”

“今日未曾见过,听说是有要事。”

朝露心中莫名惴惴难安,在庭中来回踱着步子,绕阶而行。

狂风阵阵刮过,檐上廊下细绳吊着的八角宫灯摇摆不定,里头的萤火微弱如星点,又忽地就暗了,涌出一缕青烟袅袅而散。

她仰头望了望天。

穹顶之下,夜空晴亮,层层疏云,似被狂风揉碎,像是池鱼细鳞,又如棉絮散碎。

极目远眺,千里之外的群岚披着满幕夜色,时有一道闪电银光乍现,隆隆雷声随之而来。

春雷本是稀松寻常之事,今日却越发让她心惊肉跳。

“殿下这是要去哪儿,今日宫中可有禁令呢……”

朝露不顾劝阻,朝外奔去。

一路穿过王庭,她顿感今夜颇有几分不寻常。即便是往日戒备最是森严的王殿守卫都稀稀疏疏,似是被抽调了兵力。

一排排宫灯朝后退去,灯光在漆黑的眼中失了色一般黯淡。

可仍有焰火在眼前肆意跃动。朝露缓缓抬头一望。

一大片浓黑的烟气伴着冲天而上的火光映入她皎白的面庞。

那个方向是,佛殿。

洛襄……

黑压压的甲兵如潮水一般在整座佛殿外围漫散开来,水泄不通,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每一个人面上,都映着中殿燃起的熊熊火光,却人人纹丝不动,死守在外。

邹云一身战袍,手执长戟,巡视一圈严阵以待的守卫。

耳边时不时传来内里僧侣四下逃窜的哀嚎悲鸣,他面容沉毅,八风不动,立在墙下,静静望着远处天光,计算着时辰。

“侍卫长!有人擅闯佛殿,拦不住!”属下慌慌张张来报。

“何人如此大胆?”邹云皱眉。

“是,是王女殿下!”属下叩首,还未起身,却见邹云已大狂奔而去。

邹云还未赶至当场,便已闻“嗖——嗖——”的声响,破空而来。

一道道长鞭如银蛇游龙般腾空而起,落下之时,激起扬尘万千,砂石飞溅,将一众拦路之人打得叫苦不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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