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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欲(新)(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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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甜的香息挥发,在空中蔓延,缠绕心怀。

像极了……

像极了梦中……

洛襄指间一颤,呼吸一滞,烫手般收了手。

手指一松,经文缓缓飘落,四散在各处。

“襄哥哥,你的手……可好些了?”她望着洛襄颤动的手指,迟疑地问道。

“无碍。”他闭了闭眼。

“都是我,害得你遭此酷刑。”朝露绞动着身侧的衣衫,垂头道。

“女施主不必自责,是我心甘情愿。”洛襄起身回避,悬在腕间的佛珠轻轻一晃,“我当日既在佛前立下誓言,必会护你周全。”

朝露抬首,问道:

“你早就算到他们会查,会找到那封信?才用了白纸替代?”

“不错。兵行险着。所幸信已送出,城外我座下僧众,十日后乌兹王大宴,会有比丘、比丘尼以为王祈福之名入王庭。我已作安排,你可混在其中,逃出王庭。”

朝露秀眉一蹙,问道:

“那信,不是空白的吗?不是没有送出去吗?”

缘起倚在殿门前,得意地笑道:

“那是师兄的障眼法。玄机就在我给你的药瓶里。那药有奇香,你在拭在手中,师伯一闻便知,定会察觉。”

朝露突然忆起,当日那位老僧被火杖烧了手,向她求了药。

原来,那信藏身竟在那不起眼的药瓶中。

面前的洛襄微微偏过身。朝露感到一束温润的目光望过来,笼在她身。听到他缓声道:

“当日未曾告之于你,是怕你因此受了牵连。”

所以,他布下一张白纸之局,就是要让洛须靡抓住错处,如此既不会让人注意那小小药瓶,更是给了她辩白的机会,让她自保。

而他宁愿为此受冻伤之辱。

“我已于信中命西域诸僧四处找寻洛枭下落。待你出王庭之后,便送你去你三哥处。”

听他此言,朝露猛然抬头,问道:

“那你呢?……”

“我还需留在王庭。”洛襄身形端肃,言辞冷峻。

朝露望着他颀长而孤绝的背影,微微一怔。

你可知这王庭,危机四伏,各个都想在你身上分一块肉下来。朝露心道,是她以色-诱为名,暂时压制住了洛须靡各种手段。若她一走,洛须靡为了让佛子破戒,怕会是无所不用其极。

届时,洛襄所受之苦,怕是不止是十指冻伤而已。

她的心底,莫名起了一股占有欲。就算要让佛子破戒,也必得在她手中才行。可在这之前,她会穷尽所能,避免前世生死两散的结局。

她洛朝露一向爱憎分明。上一世她欠他的,这一世来还。

朝露抿了抿唇,昂首道:

“为何不一起走?你不走,我也不走……”

洛襄拂袖道:

“他们要对付的是我。这王庭内外都盯着我一人。你出逃不易,加之我,只会难上加难。”

“可是哥哥……”她还欲再辩,却被他轻斥一句:

“待你出城,你我再无瓜葛。不可再唤我哥哥。”

这一句轻描淡写,使得朝露重重愣在那里,千言万语像是一道墙堵在胸口。

眼前的洛襄,一身玉白如苍山覆雪,立在满堂佛像之下,金光画壁,竟也压不住他这一身的冰魄玉骨。

佛子目下无尘的气质在他身上浑然天成。

数步之遥,却恍若犹隔天涯。

朝露不甘地上前一步,将头撇去一边,低低道:

“我偏不。襄哥哥,我送你烛火,给你做饭,为你抄经……你既收了我的心意,我如何不能再唤一声哥哥?”

洛襄不语,背对着她俯下身,一张一张从地上拾起她昨夜手抄的经文。

然后,当着她的面,将一摞经文置于烧着的火烛之上。

“女施主昨夜抄错经文,乱了文序,实乃藐视佛法,视同亵渎佛祖。”

朝露怔忪地望着一夜心血被火焰一张一张吞噬,转瞬间化作猩红的烧烬,被他一把丢入火盆之中,最后灰飞烟灭。

她昨夜一夜未眠,一字一字,写得极为辛苦。她一一与原文对过,怎会有错?

前世,国师明明指点过她所抄的《楞严》。

万寿节上,她手抄百条经幡,为李曜祝寿。在场诸位高僧一见,皆是赞不绝口。

怎会有错!

朝露一脸不可置信,不甘地从火盆中拾起未燃尽的黑灰碎屑,想要证明自己没写错。

乱飞的火星子烧了她白玉无瑕的手,乱中一抬首,却见洛襄回身,深深望了她一眼,而后在漫天飘飞的灰烬中背身而去。

他的身姿,太过清绝,那双眸子,太过惊心动魄,让人移不开眼。

可那目光,又太过冰冷,分明和前世毫无分别。

那时日日夜夜相对,她无数回挫败,只得他一句:

“女施主,爱欲烧身,及早回头。”

明明也是肉身凡胎,可他的体肤为何比那玉雕的佛像更冷?

朝露眼眶发涩,气急败坏,一脚踢翻了铜盆,转身跑出了佛殿。

烛火惶惶,欲灭不灭,摇曳不定,只余一小簇微光。只需从何吹来一阵风,便会倏而一下子全化作青烟一缕。

暗香亦如涟漪一般慢慢淡去,消散。

恍若一场经久的幻觉。

呆呆立着的缘起愣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摆正翻滚在侧的铜盆,忍不住捡起其中一张烧了一半的经文。

他将那一角经文翻来覆去地看,最后挠了挠头,不解地问道:

“师兄,她,她好像没抄错啊?”

“她没错。”许久,立在阴影里的洛襄开了口,“错在我。”

缘起抬首看向他,见他半张侧脸映着血红的烛火,另外一半张却全然浸在黑暗之中,不见容色,只闻其声幽幽:

“是我,犯了色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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