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64章 落井下石,不问问小生走了(1 / 2)
她这话一说,更是让黑爷心痒难耐。
“颜东家尽管说就是,出了你口,入得我耳。”
颜青棠瞥了他一眼:“既然如此,我可就说了。
“我听说葛家之前找汇昌票号拆借了一笔银子?”
确有此事,汇昌票号作为江南最大的票号之一,在苏州这地界,可以说它认第二,无人敢认第一,葛家拆借银子,必然是汇昌票号不作他想。
“最近这丝价可是跌得让人心肝疼,难道葛家拆借时没质押给汇昌票号什么东西?”
前脚话说完,下一刻黑爷心里一提溜,这是一一
很快,他就明白过来了,面色不由地有些尴尬。
以为颜家是记恨上葛家抢了自己的生丝,故意在这儿给葛家上眼药。
可不等他说话,颜青棠下一句话又来了。
“跟葛家比,吴家的那点桑田够干什么?九牛一毛都不够。既然贵票号大东家对丝绸这么感兴趣,不如试试在葛家身上动动脑筋?”
她笑吟吟的,一点都不遮掩自己的目的。
“拿下一个葛家,可是省下贵票号太多事了,甚至一跃而起把葛家挤下去,也不是什么事儿,尤其现在葛家可不太平,你说是不是,黑爷?
最后那声'黑爷'还在余韵,人已经飘然而去。
留下黑爷一个人在那儿,半天回不过来神。
“此人倒不像能促成这种事的人。”上了马车后,景道。
“不管他能不能促成,就当埋下一根引子,谁知道哪会儿炸了葛家?对葛家,即使知道这时该痛打落水狗,我也不能亲自出手,不然就是不打自招,但落井下石不妨事,而且你没发现,此事的关节根本不在这个人能不能促成上。”
每次谈到这种商上面的事,他总感到力不从心,也是实在不擅长,从没有涉足过。
纪景行知道票号是做什么的,但她用了'懂'字,显然与他所知不同。
“票号与银庄差不多,但票号比银庄多了会票和本票。”颜青棠又道。
简而言之,会票又叫汇票、飞钱,做的是异地通兑。
可不要小瞧这点,大梁疆域之大,无边无际,一个票号能做到全国各地都能通兑本票号的会票,本身就是一件让人惊叹的事情。
想想,一个商人去外地做生意,携带大量现银本就不方便,还要担心沿途可有匪盗。可有会票就不一样了,拿着半联票券,便可到各地票号通兑,省了多少事啊。
而本票的本质上其实属于放印子钱,都是把银子借给别人,赚息钱。
历来少不了有勋贵大官富商们往外放印子钱,这些钱到哪儿去了,不可能是这些贵人们亲自出去放债,自然是通过票号。
由此可见,能把票号做到这么大,背后必然少不得各种盘根错节的关系。
而颜青棠想说的其实不是本票,而是汇票。把两者都提出来说,不过是想让景更了解其中的含义。
其实这话又哪是说给景听的,而是通过他告诉钦差,又或者告诉太子。
“我听窦风说,那些海商出海做生意,都是带现银,每次带现银都得装十几箱子。
本就是不能放到台面上的生意,自然是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不存在赊欠。
“我猜,汇昌票号的本意根本不是做什么丝绸生意,而是想以此为引,把票号生意做到海上。你说如果关系到这宗买卖,汇昌票号会不会又敢不敢对葛家下手?”
你有人,我背后也有人。
葛家能坐上江南第一家的位置,本身就在于他的海上生意,属于走了捷径。而汇昌票号能不走捷径,把生意做到这个地步,背后的势力必定不容小觑。
说不上谁怕谁,只看利益够不够。
“说不定根本不用我提点,人家也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黑老九能借着放贷在吴家头上动心思,难道汇昌票号就不能借机在葛家头上动心思?每一次拆借都轻而易举,让你放松了警惕,说不定人家就是在等待一个良好的时机......
面具后,景面色复杂。
“你怎会如此了解票号?”
颜青棠瞥了他一眼,笑道:“我会告诉你,我刚开始做生意时,曾想过开票号?
那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想,但当真正了解之后,才知道有些生意非一般人能做。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颜宅。
颜青棠下了车,往里走。
见他也跟了上来,不禁道:你不去把这事禀报给钦差。”
景眼神晦涩:“我去禀报钦差,你去青阳巷?”
他怎么这么懂她?
次数多了,颜青棠也不局促了,笑道:“你对青阳巷是有什么执念?又连忙催他:“快去吧,不要误了正事。”
景看了她一眼,离开了。
见他走了,颜青棠松了口气。
不是她损,而是这小子如今虽歇了对她的心思,但总会用那种怪怪的眼神看自己,看得她难以安适,所以才想把他支走。
又想起窦风说第一次买卖,要带她一同出海见识见识,不如就让景去见识,也免得他总是惦着青阳巷。
回到青阳巷,照例是一片岁月静好。
有时颜青棠甚至有点沉迷这种日子,不用去管外面的生意,不用与人勾心斗角,当然还有一一
书生也很俊美,还有点可爱。
颜青棠也是最近才发现他有点可爱的,怎么说呢?
就是挺可爱。
“太太做什么用这种眼神看小生?”
瞧瞧,一逗就?了,明明脸红了,还要藏。
颜青棠笑眯了眼。
书生甚恼,可又说不过她,只能换到别处去报复回来,这时候就轮到颜青棠求饶了。
不过求饶次数多了,她的脸皮渐渐也厚了。
求饶求得是花样百出,最后反倒把书生弄得把持不住,各种失态,所以最后还是他输。
这期间,颜青棠去了一趟莳花坊。
一来是探望苏小乔,瞧瞧她近况,二来也是她心里还惦着谢兰春的事,也不知那女子如何了。
“她啊,被人赎身了。苏小乔脸色复杂道。
赎身了?
“谁帮她赎身了?”
“还能有谁,就是那位卢大人呗,人家是真喜欢她,不像那个狼心狗肺的!”
骂的是谁?
自然是阮呈玄。
“当初还是我劝她的,都被人送人了,还惦着那狼心狗肺的家伙做什么?不如找个对自己好的,过几年舒坦日子。她又不像我,想得开,不如离开这里算了,免得待在这,既不甘心又怨恨,成天一脸怨妇相,惹得人心烦。”
别看苏小乔说得狠,其实看她脸色就知道当初定然发生了不少事。
能让谢兰春走,她大概也费了不少心力。
不过那样的女子,确实也不适合待在这里。
“那你呢?可要找个冤大头赎身?”颜青棠突然问。
这话是曾经苏小乔自己说的,说等她玩够了,就找个冤大头赎身。
冤大头自然不少,但她不愿意,此时颜青棠说出这种话,明显就是想当这个'冤大头'。
谁知这话一出,苏小乔面色倒怪异起来。
还是不用了,暂时不用......”
颜青棠瞧她怪异,忍不住多看了她几眼。
苏小乔打着哈哈道:“最近吧,有个人把我包了,你就算想帮我赎身也不能。”
“此人是谁?还是你想让他来当这个冤大头?”颜青棠试探道。
一听这话,苏小乔顿时一脸嫌弃样。
“还是算了吧,我俩就是逢场作戏,图个睡觉舒坦。他这个人又野蛮又粗鲁,一天两天可以,时间长了老娘可受不住......”
见她如此,颜青棠自然不好说什么,只说她要想离开,就跟她说。
不同于颜青棠这里的平静,最近葛家可是四处起火,按下葫芦浮起瓢。
其实以葛家手里握着的丝绸,是足够填上岁织这个坑的,但葛家哪里甘心,就去找了卞青,想让卞大人帮忙从中说情。
卞青虽不担岁织任务,但也不想和严占松作对,无奈他背后也牵着无数关系。
都等着分钱,填了织造局,必然要损失生意。
两权相害取其轻,那也只能把事压在织造局头上。
可此举却激怒了严占松,他表面没跟卞青翻脸,转头直接给葛家下了死命令,总之这七万匹丝绸,葛家必须拿出来。
填了织造局,之前和洋商谈的数目就不够了,葛家能怎么办,只能下命让下面织坊加紧织出来,能织多少织多少,寄望洋商那边好交代。
可偏偏就在这时候,汇昌票号那又开始催欠银了。
胡掌柜,你们以前可不是如此处事的!葛四爷怒道。
“四爷,你也体谅一二,以前没催,那是票号不等着用银子,可如今四爷一下拆借走这么多,时间短还好,时间长了票号这现银实在周转不畅。”
别的生意也就罢,票号就指着现银周转,做的就是这门生意,周转不畅就意味着生意要出问题。
可葛四爷却十分敏锐地意识到事情没这么简单。
不过九十多万银子,汇昌票号至于被这点银子难住?且拿到本票的卖丝人,也不一定都会兑换出来。
要知道当一个票号做大做得时间够长久,人们便会习惯性信任对方。
商人做生意,少不得钱货交易,大笔银两不方便携带,不如就放在票号里。若是数额多,说不定票号还会给一笔息钱。
所以看似本票被卖丝人拿走了,实则对方兑没兑换还是未知,即使已经兑换,换成了银票金票,实际上真正的现银还在票号里,对方拿走的只是凭据。
即使卖丝人不辞辛苦,不信任票号,把这九十多万两现银都提走了,票号还是不会缺银子。
因为票号可以给别人空发银票,只要不发生大量挤兑,都来提现银,这样的无本买卖靠着票号信誉可以一直转。
本买卖靠着票号信誉可以一直转。
这也是颜青棠当初为何想开票号,因为这本就是一本万利的买卖。
所以胡掌柜的话,只能骗骗外行人,却骗不过葛四爷。
“胡掌柜,都是老交情,何必找这种借口?葛四爷皮笑肉不笑。
胡掌柜也笑了,“四爷都说了是老交情,老夫还真不至于找这种借口。不瞒四爷,上面的大东家需要现银买些东西,人家卖主只要现银,不要票据。”
“买什么东西?”葛四爷下意识问。
“买桑田。”
胡掌柜说得一派直白:“四爷也知道,这次生丝大涨又大跌,有不少人血本无归,这银子周转不顺,只有卖地偿还了,人家不要银票,只要现银,我们也没办法。”
这一番话,可把葛四爷堵得不轻。
什么叫血本无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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