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碾玉观音(三)(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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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家宅子建在城郊,典型中式建筑,仿古园林设计,九曲回廊,古色古香。

封卿走进白墙下的月洞门,扶着一棵梨花树感慨:“这里好美啊,能拍古装剧了。”

齐照的身量得拨开枝桠才能穿过树下,他抬手揪住一枝白梨花,频繁摇晃花枝抖落一地粉雪。

眼看那挤满白朵朵小花的树枝零落,变得光秃秃,封卿踹了齐照一脚,“你太讨厌了。”

她那点力道踹得不疼,但人是不能忍受挨打不还手的,反正齐照不能;他扯了一把花叶塞进封卿的后领,拔腿就跑。

封卿气得直跳,想追,又觉得不能上他的当,毕竟她不可能跑得过齐照。于是扭身原路折回,不管他了。

齐照跑了一段路,来到一座假山鱼塘边,他停步是因为石径上站着一个穿旗袍的混血女人;她的瞳色浅淡,明眸红唇,长卷发用蝴蝶夹挽起,相貌妩媚,手里摇着一支绢丝团扇。

很像来逛园子拍写真的外国游客。

可这不是观光之地,是私人住宅,而她周围也没有摄影师或闲杂人等。

“跑得这么快,有人在追你么?”女人拿扇子掩嘴笑道。

她的中文流利、字正腔圆,语气熟稔得令人难堪;齐照涨红脸,说不出话。对方看着有三十来岁,难不成运气刚刚好撞上了女主人?

“我找……洗手间。”

“洗手间在你来的路上左手边。”女人扬起扇子指路道。

“……谢谢。”齐照赶紧往回跑。

封卿走得慢,疑似在等他回头赶上,不过这说明她没有生气。齐照放心地拍她的肩,“你怎么一个人走了。”

“是你一个人跑掉好不好?”封卿没给他好脸,“你几岁啊,还玩这么幼稚的把戏。”

“我在那边碰到一个女的。”齐照转移话题道,“可能是聂太太。”

“噢,什么样子。”

“混血,身材特别好。”

封卿鄙夷地瞪他一眼,“花痴。”

齐照不懂自己直白陈述事实怎么就成花痴了,反驳道:“你一天到晚盯着任昳看,你才是花痴。”

封卿愣了,指着自己的鼻子道:“我有一天到晚盯着他看吗?”

齐照只是随口一说,见状莫名心虚,笃定道:“有。”

“噢。”封卿放下手,耸肩叹气,“没办法,可能他确实太好看了吧。”

“?”齐照不甘心,讽刺道,“你什么眼神?那种男不男女不女的小白脸哪里好看了。”

“好看分很多种啊。”封卿没有受他挑衅,对自己的审美胸有成竹,“美是有先验性的,你不管去问谁,都会认同他好看;反而是你抗拒承认这种美,还言语羞辱别人,会显得……很奇怪。”

齐照:“……”先验性是什么意思?

封卿端详着他的脸,点点头,若有所思道:“嗯……很奇怪。”

自打聂朔君去世,松月斋被尘封一月有余;打开门锁走入其间,地板、桌案与博古架上积攒了一层薄灰。

聂笑寒推开雕花木窗让空气流通,园子里绿意盎然的草木映入屋内,景致风雅幽静。

任昳扫视书斋内的陈设,架上的花瓶盆景、柜中的典藏古籍,将屋主人的品味与雄厚财力展露无遗。

桌凳有灰,他没有落座,聂笑寒走进里屋拿出一只长匣,与他直入正题。

画轴铺开的一瞬,任昳微微晃神。

这幅《碾玉观音图》的用色极为瑰丽,图名为碾玉观音,画中却没有观音。

它画的是一位女子,她如原文写的那般“云鬓轻笼蝉翼,蛾眉淡指春山”,朱唇如樱桃,皓齿如碎玉;上身穿着窄袖短衣,下身一条胭脂红长裙,外披对襟花边的长袖小褙子,弱质轻盈,绰约多姿。

司徒安给的照片是手机拍摄,像素一般,冲印出的效果更加模糊,诸多细节色彩丢失,和亲眼所见的感受全然不同。

那女子生着一双细窄的丹凤眼,聂笑寒说的发光,其实是她的眼瞳部分采用了特殊成分的颜料,在自然光下闪闪发亮。

任昳的目光一寸寸下移,落到她柔美的雪腕上,那里戴着一对银质鎏金的臂钏。这也是照片上看不清的细节之一。

“居然是她……”

聂笑寒转头,不明所以道:“任先生,您是看出什么来了吗?”

任昳:“这幅画是假的。”

“这绝不可能。”聂笑寒矢口否认,“我父亲不会收藏赝品,况且这幅画的题跋、装裱、笔墨、纸张、印章,都和夏云生现存的真迹能够对应,造假做不到这种程度。”

“我不是说这幅画是赝品,”任昳陈述道,“你说的很对,它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夏云生的真迹。我是说《碾玉观音图》是假的,它画的不是那个故事中的人。”

聂笑寒:“您有什么依据吗?”

任昳:“书画鉴定的困难在于没有母本,无从对比,只能凭借鉴定者的经验和知识储备判断真假;这幅画中的女人不是璩秀秀,她的真实身份是夏云生的原配妻子吴氏,你看她手上的臂钏,她在《清音雪竹图》里也戴过这副臂钏。”

聂笑寒:“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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