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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游(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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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约好那天,陆明时带着沈元思,孟如韫带着青鸽和赵宝儿,五人在南阳湖边上租了条中等大小的画舫,请了船家来帮忙划船。

孟如韫从宝津楼拎了两个食盒的点心和冷菜,因为是答谢宴,所以定的是比较贵的那种,足足花了她三十两银子,心疼得她拎食盒的手都打颤。

沈元思拎了两坛好酒,赵宝儿抱着架琵琶,只有陆明时两手空空,潇潇洒洒地往画舫里一坐,伸手给自己添茶倒水。

“瞧咱们这位爷,主宾地位就是不一样,”沈元思也盘腿坐下,懒散地往舫壁上一歪,“我说子夙兄,你也太不地道了,英雄救美这等好事竟然把我支走,搞得我现在只能沾你的光来。”

“知道是沾我的光,就挑点我爱听的说,”陆明时从他怀里把酒坛子抢走,“否则你等会就自己游回去。”

此处又不是北郡军营,沈元思才不怕他,闻言扬眉道:“你敢扔我,我就告诉孟姑娘你——啊疼疼疼——”

孟如韫在舫外清洗酒杯,一掀珠帘走进来就看见沈元思抱胸哀嚎,关心道:“沈公子怎么了?”

陆明时淡声道:“举止无状,撞桌角上了。”

“沈公子小心些,船家说他这船是好木,结实着呢。”孟如韫同情道。

沈元思咬牙切齿,“什么好木,我看是榆木!”

榆木肘子陆明时全当没听见,从孟如韫怀里接过杯盏,用干净的帕子逐一擦拭,摆在小桌上,又逐一斟满。

轮到孟如韫面前的杯子时,陆明时一停,问道:“我记得你身体不好,能喝酒吗?”

按医嘱是不太能喝,但孟如韫两辈子都好酒,又很识货,一眼就瞧出了那是装杜康酒的坛子。

大周文人,素来以“散尽千金买杜康”为风流雅兴,尤以清明前后入窖的杜康为最。陆明时手里的酒坛子上刻有“杜康酒坊”的官印,封口又缠着金线,可见是杜康酒中的佳品。

以医嘱为由拒杜康酒,简直是对杜康酒的侮辱。

于是孟如韫面不改色道:“无妨,大夫说偶尔饮酒,有助气血通畅。”

于是陆明时倾下酒坛,刚倒了半杯,就听挑帘而入的青鸽高喝一声:“许大夫说你不能喝酒!”

陆明时挑眉看向孟如韫,孟如韫捂住了脸,耳朵微微泛红。

只听陆明时的声音里带了笑意,“还是个小姑娘,贪嘴也可以理解,不必不好意思。”

捂着脸的孟如韫心道,我两辈子加起来比你多活了二十多年,做你长辈也是够资格的。

陆明时笑完后,伸手把孟如韫杯子里的酒泼到了湖里,然后续上一杯凉茶。

孟如韫惊呼了一声,仿佛他泼掉的是整整一杯金子。

“只是撒谎毕竟不对,断没有因之有所渔获的道理,对不对?”陆明时气定神闲道。

他还教训她!他竟然还教训她!

她还没说他焚琴煮鹤吞茶嚼花暴殄天物呢!

孟如韫气得不想与他说话,端起凉茶一饮而尽,陆明时见状,又行云流水地为她续上一杯。

六月初的南阳湖荷花初绽,娉婷袅娜,望过去亭亭一片,舟船画舫游历其间,远望只见荷叶陷下又挺起,葱茏间传来游人的欢声笑语。

青鸽忙着剥莲子,酒宴行半,赵宝儿起了兴致,坐到船头抱起了琵琶。她本是琵琶箜篌双修,因为有许多人说她的箜篌当属临京第一,琵琶却没有姜九娘弹的好,她一赌气,就不在公开场合弹琵琶了。今日私下宴游,箜篌太沉,听说有她崇拜的陆巡检,赵宝儿便欢欢喜喜地抱了琵琶来。

她先弹《永遇乐》,又弹《将军令》,大都是孟如韫为她填的词,曲高词妙,在湖面上传开,引得别处游人纷纷顾盼。沈元思不时鼓掌叫好,陆明时望着湖面,似也听的十分认真。

只有孟如韫的注意力在桌子上。

赵宝儿的酒杯就在离她不到一臂的距离,为了保证最佳状态弹琵琶,她一口杜康酒都没喝,酒盏还是满的,随着画舫行进微微摇晃。

孟如韫飞快瞥了一眼各有所忙的众人,不敢低头看桌子,手臂一探,捞起赵宝儿的酒杯,迅速抿了一大口。

酒香在唇齿间荡开,先清后醇,滚过喉咙又氤氲回甘,带着丝丝醉人的温甜。

孟如韫起了贪心,又抿了一口,还没咽下喉咙,却见陆明时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看着她,然后屈指轻轻扣了扣自己面前的桌子。

他与赵宝儿是掎角而坐,孟如韫坐在他对面,赵宝儿的左手转角,所以孟如韫与他和赵宝儿的距离都很近。

只见陆明时桌前空空荡荡,酒杯已经不翼而飞,赵宝儿的酒杯还稳在原处,孟如韫一愣,忽然觉得嘴里的酒有点辣嗓子。

她好像错把陆明时的酒杯给顺过来了!

这口酒憋在嘴里咽也不是吐也不是,见孟如韫如此窘态,陆明时眼中促狭的笑意更盛。

“孟——”陆明时一张口,就被孟如韫瞪了回来,见她眼睛亮得吓人,知道她是真要恼了,于是十分识趣地闭上嘴,只对着她微微挑眉,作无声的揶揄。

孟如韫缓缓将酒吐回杯中,然后趁众人不注意,一扬手将杯子里的酒泼进了湖里。

真是暴殄天物。

孟如韫咂摸着杜康酒在舌尖的余味,想起这酒是陆明时尝过的,忽然有点不太自在。

一时也不好意思去抬眼看他,直到赵宝儿连奏三曲,青鸽递了满满一捧莲子到她面前,孟如韫才稍稍缓过适才那阵尴尬多过暧昧的劲儿来。

赵宝儿回到席面上,痛快地饮光杯子里的酒,好奇地问孟如韫何时与陆明时和沈元思这么熟络,竟能特意置宴将两人请来。沈元思便将孟如韫如何假托女官为陈芳迹解围之事大致讲了一下,只说是他与陆明时见孟姑娘敏锐聪慧,有交游之心,所以特地约下今日游湖宴饮,没有提陆明时后来又救了孟如韫一回的事情。

孟如韫望着沈元思,心道,这位沈公子真是心细如尘,被他这么一讲,于自己的名声无半分损害。

赵宝儿听到孟如韫假托长公主女官时神情有些奇怪,又很快笑道:“青衿妹妹胆子真是太大了,幸好没出什么事。”

说起这个,孟如韫便想起自己近日来的心中隐忧,对陆明时道:“我那日情急之中演技拙劣,若是罗锡文事后起疑,求证后发现我并非女官,他找不到我,若是拿陈芳迹撒气怎么办?”

陆明时道:“自求多福。难不成你还能帮他一辈子?”

“若是罗锡文恼羞成怒,那我岂不是帮了倒忙,反而害了他?”

陆明时见她困扰忧心,问道:“那你欲如何?”

孟如韫其实想到了一个看似异想天开但又是眼下最优解的办法,只是这办法的关键在陆明时,他若是不同意,孟如韫也没辙。

孟如韫觑着他的神色,轻声道:“我听说……陆大人是韩士杞老先生的门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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