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入梦境(1 / 2)
“倘若那人,”余安仰起头,目光如炬,“便是你要娶的未婚之妻呢?”
敛房内一片静默,空气凝滞。
余安两眼定定地看着面前丰神绰约的男人,巍然挺立的身影立在前处,神色却晦暗不明。
良久,那人的脸色才有变化,薄唇轻启:“证据。”
男人手背在身后,高大的身影背着光打在少年身上,像是笼罩了一层阴影,将那颗期盼的心也慢慢遮住,沉了下去。
余安垂落了眸子,她好像越来越看不清陆允时了。
她走到那具尸首前面,一手用力撑起那人的后颈,纤细的手臂有些支撑不住而微微发抖,却还是没有和先前那般让陆允时帮忙。
他既已有未婚之妻,那她当然要划清界限,明白分寸。
“大人,你看这个凹痕,是底层碗状四角花瓣状。”
陆允时眉眼归于冷淡,闻声双眼移向余安口中的凹痕,视线却停在那双有些发抖的双手上。
极致用力的手背紧绷着,指节泛红,像是受了虐待。
余安小手臂弯处开始抽筋,男人却久久不走过来,心里忍不住暗暗腹诽,手背倏地触碰到一处温热。
一双大手将她的两只手牢牢包裹,指尖的厚茧覆上泛红的指节,然后几根手指从间隙中轻轻穿过,托住了重物。
霎时,手心一片轻松。
可余安的心里,却并非如此。
男人宽阔温暖的胸膛挨着她的脊背,微弯的长颈侧在她的耳边,身上的冷香和鼻翼下的呼吸悉数将她笼罩起来,如同划入自己的圈地。
她只需一偏头,就能将唇吻在他的嘴角。
太近了,可这样是不对的。
余安猛地将手抽了出来,退离几步,隔出一个合适的距离。
手里的重物不轻,可陆允时看着手心,却觉得空荡荡的。
少年身上总是带着一股淡淡的皂角香味儿,要靠得很近才能闻到,怀里的身子一离开,香味儿很快就消失了。
余安利落地拿起量棍,也不知是不是故意为之,量棍阻隔在二人中间,“我去天和医馆时,碰到了一个戴着斗笠的人,步履慌张,行事诡异。”
“那人下楼时撞了我一下,正巧露出了她的一只手腕,腕间有一颗红花,”余安顿了顿,正声道:“和方才那位孟姑娘腕间的话一模一样。”
余安生的矮小,表示自己有证据而踮起脚尖抻长脖子的样子,像个软白的兔子,皙白绯红的小脸让人怜爱却又滑稽。
本以为陆允时会接着追问,不料他话锋一转:“撞你哪儿了?”
黑白分明的曜眸,晶如琥珀,十分专注地看着眼前的人问话,仿佛她受伤比案子还要重要。
出乎意料的话传来,余安愣了愣,摇头示意无事。
“撞到腰了?”陆允时想到不久前进门时,看到余安捂着腰侧,一脸疼意的样子。
“没事——”还来不及说话,那人的一只手轻轻按在了上面。
同舞刀弄剑的大男人的精瘦腰身不同,少年腰极细,那里的肉也是别样的软,手指轻轻捏起松开,如同一团棉花,带着魔力似的,引得人舍不得放手。
陆允时无意识的举动,在余安看来像是在撩拨,带着痒意。
“大人!”余安被弄得往后缩,扬声惊醒了沉浸在那团软肉里的男人。
陆允时登时恢复正经样,两眼正视前方,欲盖弥彰:“只是看看你的伤势。”
他轻咳两声,视线重回到方才谈论的话题,脑海中闪过余安提及的那朵红花。
孟纸鸢手腕上的花,他是见过的。
一年前,陆夫人未去世时,自己做了主给陆梦两家联了个姻亲,说是待陆允时及冠后便成亲。
还特地将陆允时从书院了骗出来,让二人见了一面。
彼时,孟纸鸢虽有意隐藏,但他还是看得清楚。女子手上那朵从肉里长出来的红花,令人记忆尤深。
只是,他对她并无意,那朵花他也不会闲得无事去关心。
但是眼下,余安不是个说谎的人,他既然如此肯定在天和医馆的那人就是孟纸鸢,其中必定有蹊跷——
思绪戛然而止,陆允时忽然一怔。
思及方才心中所想,他竟然毫不犹豫地认为余安不是个说谎的人,可分明就在不久前,那人还和永安侯府的人扯上关系。
便是连陆允时自己也不明白,他为何会不由自主地去信任面前这个人。
彼时,余安心里缓过神来,想着那朵红花越发觉得怪异。
那朵红花是从腕臂长出来的,她却对没有看错,只是常人的骨肉里怎会容许异物生长?
陆允时与她是定了婚约的,想必应该是了解颇深,问问他或许会有线索,不过余安心里却有些不好受。
鼻尖的酸涩被压了下去,余安深吸一口气,道:“大人,孟姑娘的手腕上的那朵花,你有摸过吗?”
说着,她走到尸首旁边,带着布套的手指抚上那处凹痕,心里大致描绘出那朵花的轮廓。
“我原先觉得,那朵花极有可能是长在她的肉里,可那有悖常理,现下摸着这处的痕迹,那朵红花硬度应该不小。”
余安眼眸转了转,自顾自地说着,丝毫不曾注意到一旁的男人因她一句话,早就变了脸色。
“也许那并不是肉,而是附骨。附骨,我曾经听师傅说起过,那是一种在原身骨头上多长出来的一小块骨头,可能是幼年拿出手伤后未能去痊愈,也有可能是天生便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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