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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晚(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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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渐西斜,白日未融尽的雪,开始上冻。

魏云卿驱驰着玉狮,回去的路,走的很慢。

到禁中里巷口的时候,突然听到几声细细的呼唤——

“云哥儿,云哥儿。”

魏云卿勒马,她身形颀长,长身于马背上,何其轩轩少年郎。

墙壁旁站着一个穿着半旧青布袄的人影,耳根和脸颊通红,显然已经吹了很久的冷风了。

是江姨娘派去圜丘的家奴。

“你怎么在这儿?”她问,难怪她遍寻不得。

那家奴连忙跪倒在地,哭丧着脸道:“姨娘派小的去南郊送信儿,小的不敢去,就想着在外边呆几个时辰,等风声过了再回去复命。可听闻女郎去寻小的后,唯恐事泄,便在此等候女郎。”

江姨娘管家,因出身不高,以至其敏感多疑,动辄打骂下人来立威。

家奴自作主张违背江姨娘的意思,想来也是怕受罚,才等候在此,假装是被魏云卿寻到了,跟她一道回府。

魏云卿便松开马缰,对他道:“给我牵马。”

家奴如获大赦,连忙拉起马缰,护送魏云卿回府。

府中,宋太师和宋瑾兄弟还没有回来,皇帝要在宫中赐宴百官,父子三人大概要到深夜才能离宫回家了。

魏云卿来到时宜堂,杨氏还没有离去,倚在暖榻上教宋惠风做女红,不时指点着她针法,钟灵毓在一旁笑看着。

小姑娘七八岁的年纪,粉雕玉琢,玉雪可爱,才绣了没几针,就拱在杨氏怀里撒娇,不要学针线,要跟爹爹学骑马。

杨氏搂着她,抚着她的头发慈声哄着,“女儿家都是要学这些针线女红的。”

“那为什么姐姐不用学呢?”宋惠风突然抬手指着门口的少女。

众人这才发现回来的魏云卿。

魏云卿像一条搁浅的鱼,动弹不得,被人围观着。

“客儿回来了。”钟灵毓开口道:“到榻上坐,外边风大,别冻坏了你。”

魏云卿摇摇头,“我就是过来看看舅妈,回个话就回去了。”

采珠已经上前,拉着魏云卿进屋。

魏云卿推辞不肯坐,只说还要回去给母亲请安,不便久留。

回复完圜丘的情况后,众人这才松了口气。

杨氏只笑着说:“那就好,等太师回来,就知道宫里的打算了。”

钟灵毓道:“那客儿入宫的时间,是不是也该定下了?”

杨氏点点头,“应该是不差了。”

宋惠风好奇地仰头看着杨氏,“因为姐姐要做皇后,所以她不用学针线吗?”

杨氏一时不知如何作答。

宋惠风天真道:“那我也要做皇后。”

“休得胡言!”杨氏脸色一变,立刻轻轻掩上她的口。

魏云卿一笑,童言无忌,她也不会放在心上。

士族需要彼此制衡,而不是一家独大,一家独大就有改朝换代的风险。

广平宋氏正当权,朝廷不会让宋惠风这样的强门贵女成为皇后,让宋氏成为外戚。

只有她这种无父亲、无叔伯、无兄弟,家世显赫的孤女,才是朝臣心中的最佳皇后人选。

外戚,唯须高胄,不须强门。魏氏荫华族弱,实允外戚之义。【注1】

她对宋惠风道:“这些女红我也有在学,只是姐姐才做女孩子没多久,学的日子还短,所以不是很熟练。”

“我也想像姐姐一样,做个小郎君,跟着爹爹纵马习射。”

魏云卿心底五味杂陈,她告诉她,“能做自己,才是最好的。”

又闲聊几句后,魏云卿告辞。

杨氏也下榻道:“我也该走了,今儿个一早让胤哥儿到西山给刘婶子家送了些黄酒和羊,这会儿他也该回来了,我得回去看看。”

钟灵毓便吩咐采珠送人,道:“那大嫂就跟客儿一道回吧,我这身子不便,就不送了。”

杨氏笑道:“你好好歇着。”

方挽起魏云卿的手,离去了。

建安宫。

昼漏尽,悬乐罢,百官乃归。

宫宴一结束,宋瑾就独自驱马先一步回家。

骏马一路飞驰,将建安宫的夜色远远抛在身后。

式乾殿。

天子褪去晚宴的宫装,换了件素色织锦寝袍,卸下冠冕,只用一根简洁的白玉簪将如墨的鬓发简单簪起。

“今日祭天,陛下累坏了吧?”中常侍梁时笑问道。

萧昱不作声,转至书案前,斜倚座上,骨节分明的白净手指随意翻着案上那堆积如山的奏折。

殿中光线昏暗,案上燃着一支小烛,天子的全身隐于暗中,只有那俊秀标志的五官,被烛光笼上一层暖色光芒。

他打开一封奏折,凑近烛火细细看着,送来给他过目的奏折,里边都夹了宋太师定下的决策,他看过后——

甚至不需看过,只需用朱笔画诺就可以了。

政由宋氏,祭则寡人。

这样一个轻松省力的皇帝,哪里会累呢?

“长公主那边有消息吗?”萧昱边翻着奏折,边问。

前几年,天子长姐平原长公主的驸马霍肃,平定西凉,立了大功,连番升迁后,外放了并州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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