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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易初,抱抱我吧,我好冷。”
等到他伸开双臂密密实实地环住她,周唯才发现他竟然在轻微颤抖。埋进他颈窝,周唯感受到一股独属于谢易初的缱绻意味,混杂着她身上的烟味、腥甜味。
鼻尖蹭了蹭他侧颈,把头枕在他肩膀上,周唯看着他修长的脖颈,很想用力咬一口。不是亲昵温存的撒娇,而是上下颌狠狠咬在一起,撕裂他皮肉的咬。
因为她很疼,所以她希望谢易初也疼。
周唯很会把自己的痛苦转嫁给别人,嘴唇凑到他下颌边,停了片刻,最后却没有咬他。
只说:“你今晚吃火锅,都没有回家吃饭。”
她闻到了他衣服上沾到的火锅味。
自然而然有一丝抱怨,谢易初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嗯。”
“周唯。”
“嗯。”
“周唯。”
“嗯”
……
越来越急切,周唯越来越低声。医生来的时候,她已经快疼得意识不清醒了。或许是出于自保,意识不清晰,她对疼痛的感知就能减弱一些。
手心开放式伤口,打局麻缝了五针。
周唯眼睁睁看着带线的针穿过皮肉,将两侧的肌理缝合到一起。场面看起来有点残忍,血止住了,医生快速缝合,可是她感觉不到,只有针线穿过皮肉的阻涩感。她莫名其妙地哭,眼泪一颗颗地掉。
医生问:“疼吗?”
周唯摇头。
“怎么弄的?”
“刀划的。”
医生看了一眼谢易初。
周唯说:“做饭弄的。”
“哦哦哦,做饭啊。”
谢易初脸白得像鬼。一条腿撑地,一条腿弯着,就这么靠在墙上,全程没说话。他一米八七,腿很长,冷白的肤色愈发显得他眉眼漆黑。他什么也不用做,只消安静地站着,哪怕在角落也足够引人注目。
不知情的人会觉得很拽,只有他自己知道,不找个东西靠着,他连站都站不住。
医生剪断线,护士上来一圈一圈地用纱布包好她手掌。
“行了,拆线之前别碰水,按时涂药。现在去挂个消炎的水,三天后来复诊。”医生嘱咐道。
谢易初陪着周唯去输液大厅吊水。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一排排的蓝座椅上空无一人,偶有几个吊水的病人在无声刷着手机。
对面两个角是配液室,护士站在里面,周唯能听到她们敲开玻璃瓶口的脆声。
左手包扎得像熊掌,右手连着细细的透明的管子,冰凉的液体从上方吊瓶里进入她手背。周唯觉得血液都在变冷。
她把头靠在谢易初胳膊上说:“我今晚做的饭还没来及吃。”
谢易初不响,给她点外卖。
翻出历史订单想再来一单,想起她这次不是鼻炎,是手划伤了,忌海鲜生食。于是删掉蟹黄小笼包,只给她买了一碗白粥。
夜晚的医院是可怖的,白天不觉得阴森,到了晚上景象变得截然不同。输液大厅的灯特别地暗,让人模糊掉时间空间的概念。
寂静而昏暗的夜晚,没有人说话,配液室的玻璃映出影子。
他们坐在角落里互相依靠。连边缘都看不清晰,两个人朦胧地融在一起。周唯看着看着,忽而别开脸,紧紧攥住谢易初衣摆。
这个城市没有和她血脉相连的人,也没有可以惦念的牵挂。她是孤身一人,在陌生的地方飘荡。
她找不到存在的感觉,好似从来没有和外界建立联系。她被困在学校、困在出租屋里,只有她。
喉咙里像被絮满了不知名的东西,沮丧感油然而生,快淹到眼皮子了,周唯感觉到手里的衣服被抽走,她空落落地去抓,却被强硬地拽了起来。
谢易初用胸膛抵着她后背,单手抱起她腿弯,长腿一跨坐进她的座位里,另一只手护着她的输液管。
让周唯侧坐在他怀里。
谢易初轻轻拍了拍她。
耳边是心跳声,身后是温暖灼人的温度。周唯觉得,也不是那么想哭了。
昏沉的灯光下,在十七岁,他们像两只羽翼未丰的鸟,彼此依偎着共享体温。
这一秒,以往现在未来的任何时间里都可能不够纯粹,但是在这一秒,只是这一秒,谢易初是周唯的谢易初,周唯是谢易初的周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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