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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唯等了很久,电话接通,谢易初不说话。两端空白,明明呼吸相闻,却遥远得像隔了一个星际。
她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猛地又涌了一下。
周唯快速抽纸擦了擦眼泪,仰着头看斜上方,鼻炎和哭腔混合,使她的嗓音无端带了很委屈的腔调:“谢易初,你还回来吃饭吗?”
“不了,”他说:“以后没事不要给我打电话。”
声音冷淡,疏慢,像对待不远也不近的普通朋友,维持在刚刚好可以见面点头的距离上。他拉黑她所有社交账号,没删手机号。算是最后一点宽容。
足够她遇到事情来找他,但是不可以纠缠。
“理她干嘛,赶紧挂了!”宁森看见谢易初优柔寡断的样就烦,去抢他手机想替他挂了。
周唯听见这句话,才知道他身边有人。闷闷吸了下鼻子,“谢易初,我鼻炎犯了。”
这简直像一个暗号,告诉他她低头服软。但是她又不愿意承认是她的错,每次都模糊着告诉谢易初,她鼻炎犯了。也不严重,去医院吊瓶水就好了,谢易初会陪她,但是两个人谁也不说话。
以往去医院的次数加一起都没有这一年去的次数多,谢易初对流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她说难受,潜意识就开始驱使他答应。
谢易初从没有哪一刻如此厌恶习惯,捏了捏喉头缓解嗓子里的痒意,“我给你叫120。”
他说完就想挂,周唯压着他最后一个字说:“我做饭划伤了手,流了好多血。”
缓慢平常的语速,却止住了他的动作,周唯叹气,既像压抑疼痛的低吟,也像对他的再次请求:“谢易初,我好疼。”
“……”谢易初指尖狠狠掐了下喉咙,思维断掉一秒。宁森焦急地催他:“说话啊,拒绝她啊!你他妈又不是医生喊你有什么用!”
他伸手再次去抢,谢易初说:“我知道了。”
说完把手机一抛,咚地砸在桌上,谢易初烦躁地闭眼,宁森还想说话,被他摁着肩膀推远。
“喂,你——”宁森伸手。
话没说完,谢易初睁开眼睛捞起手机出了店门。
门口车来车往,正好有辆出租车停下,一对男女下车,谢易初上车报了地址,任凭宁森在身后破口大骂也没回头。
“艹你妈的谢易初,恋爱脑不得好死!”
“我要是以后再管你,我他妈就是狗!”
……
周唯看着一桌饭菜,深吸一口气。如果谢易初发现她骗他,应该会彻底不理她了吧。
周唯无数次想过刀尖割开皮肉会是什么感觉,血、暴露的红色肌理,每次想她都会手心发汗,可是真当血腥味伴着剧痛扩散开来时,周唯内心无比平静。
意识仿佛割裂出一块,安静地嘲讽她竟然也会因为别人伤害自己。
她的手止不住地颤抖,很疼,疼得她脸色惨白,汗珠一下就冒出来,洇进头发里。可是疼痛达到极点以后,就是无穷无尽的麻木。
右手沾到了左手心的血,周唯把头发挽到耳后,露出干净的下巴,脸颊一侧也沾了血。
她走到餐桌旁坐下,血顺着手指沿途从厨房滴到椅子边。
原来是这种感觉啊……完全没有想象中的心跳加速,开始怀念生活中的美好,反而很无聊,一切都他妈的糟糕透了,什么时候能结束!周唯笑了一下,哆嗦着找出一包烟,用牙撕开塑料封膜,衔出一支来抽。
血腥味让她觉得恶心,粘腻得像吸油烟机上多年积攒的油烟。她现在一点也不向往了。
周唯一边抽,一边哭,她不为谁哭,单纯想哭。
她细瘦的手指捏着烟,却无力弹掉烟灰,等它自己掉在地上,有一些飘在滴落的血里。
谢易初来得比120快,打开房门迎面就是一股刺鼻的血腥气,浓郁甜腻,仿佛张嘴就能尝到血的味道。
周唯趴在餐桌上,单薄的脊背拱起,脸埋在右肘弯里,听到声音也一动不动。
谢易初看到她左手凝固的血,看到地砖上滴滴答答、间隔着连成一条线的血珠子。
深红发黑的颜色烙进虹膜,理智像被熔断,脑子瞬间一片空白。他来之前想过她会是什么样,可能只是手上划破点皮,她以此为借口要他来。
这一幕远远超出他能接受的范围。
谢易初觉得眼前眩晕,甩了下头想保持清醒,朝前迈步,连门槛都没跨过去。
他猛地向前倾了一下,一条腿跪着膝盖落地。
周唯还是趴在桌上,动了动,歪头看见是他,笑了一下:“你来啦。”
谢易初丧失一切思考能力,硬撑着站起来,依靠本能走到她跟前蹲下,想看看她的手,被周唯躲开了。
她撇开脸说:“现在也不是很疼了。”
“医生来了,马上就不疼了。”谢易初艰难地吐字,想和她说些什么,却因为过度恐慌,只是一直唤周唯、周唯。
周唯垂眸看着谢易初。
他看起来比她疼得多。一张脸完全没了血色,煞白煞白的,瞳孔微微扩散,直勾勾地盯着她的手。
印象里的谢易初永远胜券在握,可是现在,周唯觉得他像一个一捅就破的纸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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