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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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铭香阁内洁净如旧,不需要费心打扫。

但过了一夜多少有些灰尘,言俏俏越发觉得宫院深深、规矩森严,不敢偷懒,提了水进来,开始擦紫檀木架子。

彩鱼戏莲图在晨光之中熠熠生辉。

鱼眼的另一边,密室中十数支蜡烛早就燃尽,此刻一片黑暗,空空如也。

…………

梁九溪一大清早便上朝去了,金雍殿上又是一番明争暗斗。

除了少数老臣不忘梁氏先辈,坚定站在他这边,其余人心思各异,有的摇摆不定、有的表里不一,更有的就差蹬鼻子上脸了。

梁九溪手段强硬,却也只按得下去一时,若是长久下去,朝堂不稳,江山必乱。

但他既然将天下夺了回来,便不可能再失守。

崔公公揣着手,快步跟在他身后,不消一刻钟就气喘吁吁。

新帝是习武之人,身材健硕,体力惊人,出行很少传步辇,哪是他一个疏于锻炼的人跟得上的。

崔公公揩了揩额头的汗,陪笑道:“陛下,这似乎不是回云机殿的路?”

这是去铭香阁的路啊!昨儿才见过,怎么今日又要去!

便是从前宫里的宠妃,也没有这样下了朝就匆匆赶过去的!

穿过御花园,盛夏里还开着姹紫嫣红的花,映着早晨的日光,实在是美不胜收。

梁九溪却没有丝毫停留,他一双腿极长,两步相当于其他人三步,随行的宫人苦不堪言。

直到崔公公低声劝道:“陛下!此时过去,被瞧见可如何是好?”

密室的暗门需从铭香阁进,言二小姐怕是已经到了。

新帝的步子终于停下,周围千姿百态的花叶围绕在他身侧,更显得那一身玄色金边的龙袍华贵不可言。

路边修剪花枝的宫人齐齐跪伏下来,柳洁混在其中,兴奋得两眼发光。

这就是新帝?

梁九溪吸了口气:“崔适,东西呢?”

崔公公知道陛下的心情极差是因为方才在金雍殿上的事。

凡制定新政,必定有人出来再三阻挠,一个早上没做成几件事。

他忙拿出一只黑色面具,恭敬地递到梁九溪手中,一句话也不敢多说。

梁九溪戴上面具,藏住那张俊美英朗的脸,正欲抬腿离开时,却感觉衣摆一动,像是被什么东西碰到了。

他低眼,看到一枝掉落的山茱萸,断枝上点缀着盛开的粉白色花朵。

柳洁死死低着头,虽是她没忍住做的手脚,可此时感觉着那冰冷如刀的目光从头顶掠过,却忽然害怕起来。

一只绣金云纹的黑色皂靴毫不留情地踩碎了娇嫩花枝,让柳洁跟着颤抖起来。

梁九溪望着这边冷笑一声,道:“这么喜欢弄花,那便一个人将这御花园都打理了吧。”

柳洁顿时脸色惨白。

御花园何其之大,先前她只修剪山茱萸,都累得腰酸背痛。

一个人修剪,怕是要没日没夜地剪到出宫!

她却不敢出声辩驳,直等到帝王一行人远去,才爬起来瘫坐在地。

原先还说话的宫人,见她似乎惹怒了暴君,一个个都鹌鹑似的闭上嘴,恨不能离她十丈远。

…………

远远便看见铭香阁,正门关着,只留了一条缝。

梁九溪在远处停下,崔公公则快步上前,率先推开门,往里一瞧,却沉默了。

他难得有些踌躇不定,最终还是回到门外,低声回道:“陛下,还是您亲自去看看吧。”

梁九溪轻皱起眉,往前几步,直到能透过门缝看见铭香阁内的情形——

屋内静悄悄的,中间搁着半桶水,桶沿搭着块湿漉漉的抹布,周围还有些未干的水渍。

正对的墙上空了两块,摘下来的字画正被人抱在怀里。

言俏俏本想将字画摆正,谁知实在太累太困,竟就这样抱着字画,缩在角落里睡着了。

梁九溪推开门,无声走了进去。

女子正歪着身子,将额头抵在坚硬的墙面上,梦中还微微颤着睫羽,似展翅欲飞的蝴蝶。

言俏俏换下了那身名贵的蜀锦裙,穿的是自己的衣裳,料子普通,还是两年前的款式,洗得都有些发白了。

高大如山的帝王蹲了下来,静静注视着这张朝思暮想的脸。

梁九溪伸出手,生怕她碎掉一般,轻触女子白嫩的脸颊,然后长指一拨,露出碎发下红肿的额角。

面具后的目光凝滞一瞬,他抿着唇将人打横抱起。

他习武多年,力气极大是没错,但掂掂怀里的人,竟好似没有重量似的。

言俏俏本就娇小,远瞧着还有二两肉,抱到手里才知这两年大抵是没被好好养。

她一动,怀里的字画便掉出去,崔公公怕闹出动静,手忙脚乱来接,好歹是接住了。

言俏俏蹭了蹭,只觉虽然也硬朗,但比墙壁暖和,便将半张脸都埋进去。

她极其认床,迎安殿里怎么也睡不着。

但此刻不知身处何处,竟让人有股熟悉的安全感,毫无防备地睡沉了。

梁九溪垂眼深深凝视着小青梅,浑身上下竟好似寒冰遇到春水,慢慢地消融着。

然后将她抱进了密室。

崔公公识趣地关上暗门,与两个随行的宫人一起在外面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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