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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黑(14)(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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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搁在茶几一角,杨琦光并未在采访室停留许久便离开了。

她不经意地打量着室内的各处,左上角有监控像头,谷雨自然掠过,装作全然不知的模样。时间又过去了20分钟,全然不见段瑞诚的身影,倒是墙上的电子表变化不停。

门终于被推开。

段瑞诚保养的很好,比起两年前看着更精神一些。但眼角处的鱼尾纹依旧出卖了他的年龄,他站高位太久,即便是套着慈善家的外壳,在陌生人面前也能将的傲慢显露无疑,这类上位者姿态即便是他花再多钱营销都无法落地的。

他身后跟着两个人,撇去杨琦光,另外一个应该是之前她联系过的沈秘书。沈秘妆容精致,头发自然散下,发尾微卷,合身的套装显得身姿婀娜。

谷雨起身,“段总您好,我们之间见过的,不知道您还有没有印象。”

这应该是谷雨今天唯一一句真话。

两年以前,应该也是这个时候,谷鸿出事的后一天。

连夜的疲劳,让她连哭都忘了,在其他病床时不时传来的哭声中她和冯雪琴显得格外冷静,好似两只冷血动物一般,是冷漠还是麻木,那一刻她们都不愿去深究。

第二天一早,谷雨被冯雪琴支开去到禾城一中为谷鸿收拾物品,她从口袋里收出一张皱巴巴的二十块递给谷雨,“一会直接回家,明天过来替我。”

谷鸿桌上堆着沉甸甸的教案、手册,还有他们一家的合照,谷雨在办公室老师的安慰中,将纸箱一点点塞满。这些东西被她用胶带封起,那时候她真想把所有的悲伤都封近纸箱中,好像回忆与她毫无过往。

她们一家住的出租屋就在谷鸿学校对面,在她初二那年租下的,原本是为了谷雨租的,谷鸿和冯雪琴都信誓旦旦她可以考进禾城一中,但中考那一年她的状态极其不好,最后只是压线考过普高。

一晃就是三年,她头顶的灯泡摇摇晃晃。

谷雨的肚子叫了起来,她明明不觉得饿,但摆脱不了生理饥饿,身体先替大脑做出了反应。她想起了医院的冯雪琴。

城南医院外边一圈都是小吃店,多是清淡些的口味,谷雨提着打包好的粥再回到病房时,原本安静的病房塞了人,外面还有围观的人群,谷雨一怔,随后极快地上前,“不好意思,让一让。”

恐惧源于未知,那一瞬间,她很害怕。

一圈人围在谷鸿的病床前,他们有的举着话筒,有的扛着摄像起,争先恐后地拍着病床上的谷鸿,躺在床上的病人自然无知无觉。

段瑞诚就站在谷鸿的旁边,一旁的冯雪琴一言不发,只安静地坐在病床旁边,明明睁着眼却和谷鸿一样。

“你们在做什么?”谷雨质问,可那些人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又转过头。

段瑞诚正对着冯雪琴鞠躬,“发生这样的事情确实令人深表遗憾,田原作为我的家人,未能管束他导致这样的不幸,我也有逃不脱的责任,我段某人在此承诺,谷先生的医疗费将由我个人全权负责。”

这是天大的笑话,罪魁祸首不就是他吗?他凭什么……他怎么敢……

谷雨扒开这些人,用最原始的蛮力,像小兽一般叫嚣着,推开挡住她的人,"你们拍什么拍?"她指着那些对准她的镜头骂道:"谁准你们拍的,都给我滚!"

她的校服皱皱巴巴,头发凌乱,在众多镜头的围绕中宛如一个小丑般,指责着衣着光鲜的事业有成的慈善家段瑞诚。

"你给我滚,我们不需要你的惺惺作态,你良心不安的话应该把钱还给我们,把房子还给我们!给我滚!"她用尽了自己全部的声音,朝他吼叫。

可段瑞诚只是站在那,不费一兵一卒,看她只当是无关痛痒的小虫一般。

气得谷雨想打他,但她的拳头还没挨着段瑞诚昂贵的西装时,就被一旁的记者拉住。

冯雪琴麻木不仁的黑瞳终于转动了,她站起身靠近谷雨,她走向谷雨的每一步都是那么沉重而缓慢,在她复杂的眼神里,谷雨只读出了怨恨。

"啪",清脆的一巴掌落到谷雨的脸上。

那些原本驾着谷雨的记者,都被冯雪琴吓到,不自觉松开了禁锢。

谷雨捂着脸,手上的粥也在这时跌落,她借来的力气此刻被上天全部收走,滚烫的粥溅到皮肤上,她没有闪躲,看着病床上躺着的谷鸿,他依旧静静躺在那头,仿佛立在雪山山头,世间的一切无法叫醒他。

冯雪琴字字珠玑:"你清醒一点。"

痛感来的后知后觉。

段瑞诚淡笑道,"小孩子闹脾气而已,一时接受不了很正常,何必这么苛责呢?"

他看着地上的谷雨,那个眼神,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那是视她为蝼蚁的的眼神。

因为是蝼蚁,所以不值一提,在他金灿灿的回忆里,连尘埃够都不上。

那是段瑞诚教她的第一课。

也是她之所以笃定他不记得自己的原因。

段瑞诚回握上她的手:"骆同学嘛,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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