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魂(2 / 2)
“你这恶心的东西放开我师姐!”
凌青云拿着佩剑冲三夫人乱砍,她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凌青云,不等凌青云来得及反应她转身就掐住他脖子将他逼至墙壁上!
“青云……”
阿亭轻咳,鼻间还是三夫人身上那腐败多年令人作呕的恶臭。
“明兰!”
三夫人被萧逸齐的声音吸引,她看了过去,掐住凌青云的手不由一松。
萧逸齐道:“当年下令将你杖毙,将你抛掷井中的人是我,你有什么就冲我来吧。”
三夫人失神地凝望着萧逸齐,将凌青云扔在地上,朝萧逸齐走去。
护卫们严阵以待,萧逸齐却示意他们走开。
萧晋元喊道:“父亲!”
萧旌阳仍旧木然地看着这一切,仿佛什么事情都与他无关。
三夫人走至不做任何抵抗的萧逸齐身前,抬手将尖利的的长指甲缓缓嵌入他的胸前。血顺着她莹白的指甲蜿蜒缠绕在露出的手臂上。
“明兰,”萧逸才脸上丝毫不惧,他贴近她,低声道:“是我负你,这么多年来……”
三夫人停住,没有继续去掏他的心。似是要等他继续说完,她抬眸看向他,忽地感到胸口一阵剧疼,低头一看,一把缠满古铜钱和红线的金钱剑扎入插入她胸口。她怔怔盯着眼前不复年轻,风采却不减当年的男子,还是想听他把话讲完。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将这把改造过的匕首放在身上,为的就是防止你出来害我萧府上下。”
萧逸齐推开她时,她的脸上挂着两行清泪。
一句话没来得及说出口,三夫人便作为灰烬,随风消逝了。
三夫人于血魔不过是一名微不足道的棋子,她的死活与他无关。他笑道:“你们凡人的险恶之心与我们这些邪魔外道比起来,又好的了多少?看了场戏,得抓紧时间干些正事了。”
变幻莫测的血泉再次涌现,在空中变幻成一张张骇人的脸,时而是男人,时而是女人,诡异至极。
“萧老爷,你家公子的命,我要了。”
语毕,庞大的血泉探出一个由血化成的人头,伸长了脖子飞向萧旌阳——
才不会让你得逞!
阿亭疾步冲在那颗人头前,手脚并用抱住它,任凭它长长的脖子像蟒蛇一样甩来甩去也不松手。
血魔幽幽道:“我看你一个人怎么拦得住我这炼血池。”
说罢,血泉中又有一颗人头探出!
这次是凌青云将之拦住!
血魔不耐烦起来,血泉刹那间有七颗人头像蛇似的快速朝阿亭和凌青云攻来。
阿亭原本就受伤,只是施咒暂时止住了血,现下这般折腾,小腹上的伤口又裂开,将白衣染红。
血魔见那两人已无抵抗能力,九颗人头顿时化作一条巨蟒朝萧旌阳张开血盆大口——
“老爷——!!”
“父亲!!”
阿亭倒在地上,愈发模糊的视线中,是萧老爷挡在萧旌阳身前,身体被生生啮去一半。
萧逸齐凝望着萧旌阳,他一脸愣怔地注视着,好像还没晃过神来。
“父亲——!!”
“将军……”
萧逸齐对着萧旌阳淡淡一笑,神情是萧晋元从未见过的温和。
他在最后一刻看到的,是萧衍。
他叫的人,也是萧衍。
那时他还是个八~九岁的孩子,随父亲去京都觐见本家的人。京都人自视甚高,颇为看清姑苏萧氏,父亲唯唯诺诺,生怕哪里得罪了萧家的上~位者。那日正值萧衍将军凯旋归来,所有人都赶往城门口去迎接这位年少成名的英雄。
萧衍将军进城那刻,不论是居高临下的帝王,还是终日不可一世高高在上的萧氏一族的权贵们,他们脸上露出他从未见过的由心而发的笑容。
十七岁一战成名,十九岁得“武安君”封号。
这年他二十二岁,发动长平之战,将天权国推至七国顶端,他本身的存在便是这个国家的信仰。
“将军!!”
“萧衍将军!!”
……
庆祝的欢呼声此起彼伏,楼上的人们将篮中的花瓣一把把抓起撒至空中,看台上年轻的王孙贵戚都齐齐注视着那位鲜衣怒马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他那匹白色骏马的马蹄之下,是数不尽的芳菲。
“将军,我想同你一起平定七国。”
随意坐在廊檐下的萧衍看了看他,淡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萧逸齐。”
“萧逸齐……”他念了一遍他的名字,脸上没有进城那日的骄傲飞扬。他笑道:“等你长大,就可以随我出征了。”
听到他这么说,他第一次在京都露出开心的笑容。
“老爷——!!”
萧夫人痛心疾首,险些晕了过去。
萧逸齐倒下的那瞬,脸上是自四十多年前那日便开始珍藏在心中,不愿拿出来视人的笑容。
——将军,我这一生的遗憾是不能同你征战沙场,平定七国。不过能为将军而死,也算是弥补我这个遗憾了。
“父亲!!”
萧晋元扑过去跪在萧逸齐身前。
“晋元,”萧逸齐伸手想去抚摸一下自己一直冷落的这个孩子,“这些年……”
勉力抬起的手终是落下了。
“父亲……”
萧晋元抱着父亲痛哭,萧旌阳站在边上,等他意识到的时候,平静的脸上已挂满泪水。
绝望在活着的人心里滋长。
也该放弃了,府中的血尸早晚会被这里的活人气息吸引过来,不论是成群的血尸还是血魔,他们都赢不了。
放弃吧,别挣扎了。
不停告诉自己,已经没有希望了,可阿亭身体却不听使唤向玉笛爬去。手握住这冰凉的玉身,她竭力站了起来,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一曲《魈引》,断断续续从笛身发出。在这片充斥着死亡的土壤上,婉转悠扬的笛音似甘霖雨露,打断了疯狂滋生的绝望。
苍月长老说,不止《魂梦吟》可以造出镜花水月,《魈引》也可以。其幻术之强大,可将中术者一生都困在幻境之中。
阿亭想起之前入梦用幻术造出来的那个脖子上有红莲的人,即便是仓促结成的幻术,他也拖了血魔一段时间。
——我要让血魔永远困在被他打败的那天。
笛音绕耳,一段不属于她的记忆在脑海里浮现。
少年倚在栏杆上,乌发如缎,白衣胜雪,似玉琢冰雕般明净不染纤尘。
“若有人伤你,我便要他永世不得进入六道轮回,落得万劫不复的下场。”
明明记得他好像没有说后面一句。
血泉里探出不计其数的蛇身人面的怪物,它们不给阿亭时间施术,笛音停住的那一刹,玉笛从阿亭手中脱落,血脸穿过她的身体,其他人也遭受着血脸灭顶的攻击。
眼前还未幻化成形的男子如烟一般消散,阿亭在弥留之际看到的是一袭雪白的身影。
“济慈,你要好好活着……”
“师姐!”
她或许再也看不到少年那张好看的脸了。
血魔傲然睥睨着少年,他站在玉笛的主人身前沉默良久,清冷如玉的声音此刻听起来颇为阴冷——
“伤阿亭者,不论神魔,尽而诛之。”
言讫,凶煞异常的黑色瘴气顷刻间呈遮天蔽日之势,等血魔再次看到少年时,他手里拿着一把样式古朴的长剑,剑刃上萦绕着破碎的黑色电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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