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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故(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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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响起村民们的抽气之声,惊于这县丞夫妻的死状,也惊于长孙隐让这孩童直面父母尸首的行为。

长孙隐却不管那么多,他举着竹竿在裴文书身上几个地方指过,对裴俦道:“令尊身上这几处伤,伤口大小深浅不一,乃寻常刀剑所为,也就是民间自己私铸的兵器。而看起来伤口不深,却刀刀致命的余下伤口,长短深浅一致,令堂身上的伤口亦是如此。”

他语气骤沉,道:“持刀者应受过同样严格的训练,所使的刀也应是相同兵器,按我多年的经验来看,它们都来自一个地方——军械库。”

换句话说,杀他父母者,是官府的人,是本该庇护百姓的朝廷。

“我知道剑门的官府不作为,不曾想他们竟为虎作伥至这般境地。景略,他们死得冤,但他们的仇报不了,也不能报,你可明白?”

他说这些话时将声音压得极低,村民们离得远,也听不见这边的说话声,都以为这长孙先生是在宽慰裴家后人。

裴俦视线在父母身上一一掠过,眼里的泪水终于包裹不住,顺着白皙的面庞流了下来。

他霍然站起身,哑声道:“我不明白。”

长孙隐微怔,去拉他肩膀,被裴俦一把甩开。

裴俦似乎用尽了此生最大的力气,厉声吼道:“我不明白!”

说罢便跑了出去,寇衍看了看长孙隐,咬牙跺了跺脚,朝着裴俦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村民们大惊过后,窃窃私语起来。

“裴家小子这是怎么了?”

“一朝失去父母,禁受不住刺激不好过吧。”

“这孩子也真是可怜,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

有几个男子站了出来,看着长孙隐,问道:“长孙先生,您看这裴县丞夫妇的后事……”

长孙隐摸出几枚碎银交予他们,道:“劳烦诸位去村子东头寻那义庄老叟,将裴公夫妇敛了,再置口薄棺吧。”

裴俦迎着风拼命奔跑,似乎想将方才的一切远远地甩在身后,直到腹中疼痛让他不得不停下来。

他半弯了身体,无力地跪在沙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寇衍不久也赶到了。

裴俦没有痛哭流涕或是大喊大叫,而是垂着头,十分平静地跪在那里。

寇衍有些无措地原地转起了圈。

他打小被父亲送到这偏远的小山村生活,与父母并不亲近,也尚未经历过这种生离死别的场面,更不懂得如何安慰人。

须臾,他试探着开口,道:“景,景略……”

“我父母一朝枉死,”裴俦开口打断了他,道:“我还不能为他们鸣冤报仇,你告诉我,这是什么道理。”

寇衍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裴俦转过头,红着一双眼盯着寇衍,哑声道:“就因为我未出生高门贵胄,就因为我父母不过一升斗小民,生命轻如草芥,便只能任人践踏。

“这便是这个世界的规则吗?”

寇衍愣愣地望着他,倏然觉得眼前这个人有些陌生。

裴俦这话是在问寇衍,也是在问他自己。

裴氏夫妇待他极好,久违的父母亲情让裴俦极快地适应了这里,久而久之,他便不想按照书里的裴俦那样活着,而是待在这个小山村,同父母平安无虞地过一生。

奈何天不应他,人要逼他。

那么,裴俦,我就顺着你的路走下去,看看最后能得到个什么结局。

他直起身来,掸了掸膝上的尘泥,没什么表情地往回走。

那日之后,裴俦愈发勤练武艺,他先天身体不好,后来竟也能与寇衍打个平手,其余时间则一心扑在科举上。

裴俦素日里依旧会与他嬉笑打闹,寇衍却觉着,有什么东西在隐隐之中已经变了。

次日正逢裴俦休沐,他穿了身雪青色常服,进了邯京一家特色小食肆,寻了二楼的窗户边坐着,嘴里嚼着糕点,百无聊赖地望着街上来来去去的行人。

食客们说话的声音热火朝天,裴俦皆充耳不闻,仿佛身处另一个世界。

“听说了吗?这届清谈会的魁首,你可知是何人?”

“啧,不是这家的世子,就是那家的少爷,历来如此,还能有何不同不成。”

邯京清谈会,历来只许世家卿大夫们参与,不论名次几何,都只能落在世家子弟身上。

那人高深莫测地哼了一声,道:“这你消息就落后了吧!今次清谈魁首,是位寒门学生!”

同桌惊了惊,道:“真的?”

“当然是真的!就在揭榜的前两日,这位剑门来的寒生,在桃花源舌战群儒,把那群素日里鼻孔朝天的世家子们辩得敢怒不敢言,我们听得那叫一个痛快!可惜你不在现场,可真是精彩啊!”

同桌也深觉遗憾,想了想,又道:“那这位寒生后来可高中了?”

同伴挠了挠头,仔细回忆了下,一拍手道:“哦,我记着是被封郎中来着,分属哪部我倒是记不清了……”

裴俦吃饱了茶点,也看够了热闹,摸出几枚铜板置于桌上,施施然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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