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团（2 / 2）

而原本在他对面的‘男孩’359的头已被成了两瓣，张牙舞爪的触手和悬浮的眼珠子仿佛失去了生机“啪嗒”滚在血水里。

裴予舟想不通‘男孩’最后静止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原因，还有那道黑影，目光扫过手里被水冲刷干净的军刀，后脊发凉，静静站在原地，思绪归整。

哪来的水?

低头看到水已蔓延到了膝盖，疑惑地缓缓抬头，就看到了血色地狱。

遍地尸体漂浮在水面，杀戮，混乱，恐惧伴随着隐隐回荡在耳边的嚎叫声猛烈攻击大脑，他恍了神，手握的军刀掉入血水里。

裴予舟瞧着这些似人非人的实验体的尸体，脖子僵硬地扭动落在中央的水族箱。

荒诞的画风显得格格不入。

坍塌成满地玻璃渣的水族箱，和一条——正在努力躬身挣扎着，试图用鱼尾站起但总是失败的人鱼。

裴予舟：……

人鱼白金的长发如瀑布似的敞在地上被水晕染开，茫然的碧色眼眸在看到裴予舟的身影，似是感觉到熟悉的气息，眼里闪烁着惊喜的亮光。

她的眼睛很漂亮，在这血戮弥漫的地狱却未染上半分污浊，清透，明亮，许是碎玻璃的折射，他恍惚觉得她的眼睛是彩色的，承载着自己全部的希望。

裴予舟自认为现在这副鬼样子跟她相比而言和从地狱走出来的杀神没什么区别，不明白她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着他。

以为她认出了自己，心生愧疚。

脑海里天人交战，最终理智战胜了感性。

裴予舟狭长的眼眸危险地眯起抿唇半天才凶巴巴地吐出来一句：“你干的？”

虽然人畜无害的她是怎么做到的，但这现场也就他和她两人。

人鱼语言系统不够完备 ，听不懂他说的，学着他的样子张开嘴露出了里面无比锋利的鱼齿，用力张大嘴却怎么都没有发出像他一样的声音。

尝试失败，她委屈地看着裴予舟，只能凭着自己的反射性条件，用喉咙挤压声带，发出悠扬婉转的音波。

“o……”

“是你?”裴予舟冷漠的表情绷了，震惊地看着她。

耳蜗传来再熟悉不过的刺痛感，伴随着心脏的绞痛将他淹没，都在告诉他这一路上那些奇怪的反应，刚刚的疼痛，都是因为她。

而她现在……似乎是说不了话了。

心漏了半拍，想到刚与他交战过的‘男孩’，他有了一个难以接受的猜测，试探性地问道：“你现在能听懂我说的吗？”

怕时初真听不懂，他是还专门指着她说的。

可他这动作落在人鱼眼里又是另一层意思。

人鱼不明所以，以为他要伸手帮助她站起来，开心的用两米长的鱼尾拍打了两下淌水的地面，溅起的巨大水花浇了裴予舟满身。

血水如下雨般从头发流淌过脸颊，脊背和肩部的伤口经过洗礼微微发白。

裴予舟捂着嘴咳嗽半天，摸了把满是血水的脸，眉头拧成一团，似是从中看到了往事，咬牙切齿道：“我可真是谢谢你，帮我做全身清洁。”

什么都变了，但这洁癖是一点没变。

果然他应该恨她的，只要与她在一起的破碎画面从脑海中一闪而过，胸腔就开始紧张且不受控制地猛烈跳动。

与她相隔几尺，裴予舟从看到她再到现在，脚下一直没有丝毫的移动。

这条鸿沟犹如他胸口缝合枪伤的留下的刀疤，难以愈合。

裴予舟居高临下静静地凝视着她，目光注意到她穿的破破烂烂衣不遮体，裴予舟沉默半响，冷脸脱下沾满鲜血的作战外套。

然后裴予舟抬眸看到她朝着他递出了蹼，甚至还矜贵地把下巴往上抬了抬。

手里的外套“哗”地滑落，掉进脚下深色的血水里。

完了，这不仅听不懂人话脑子还傻了。

“上将，上将！”

黄毛拖着半死不活的姜清竹出来就看到了这惊悚的画面，血压直冲天灵盖。

裴予舟穿着黑色的里衣，而怀里抱着一条穿着黑色作战服的白金发人鱼。

两人相互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道：“我是不是眼睛出问题了?”

黄毛是不敢信自家上将怀里居然抱了个女人不对，是女鱼。

姜清竹是不敢相信君王级的实验体在经历电击的极度痛苦后，居然没有像359一样大开杀戒，而是跟个乖乖鱼一样缩在男人的怀里。

“你要不掐我一下?”黄毛拽了拽身旁的人。

姜清竹捂着胸口觉得呼吸更困难了，“我觉得你应该先给我插个氧气管。”

看到现场的尸山血海，他余光扫到蜷缩在角落里的两名研究员，他们眼睛，耳朵，嘴里全都有血在源源不断地流出。

明显是融合体发出音波造成的。

想到刚刚他这操作台，脑袋，耳朵，肺部，像是被用凿子狠狠凿穿一样的疼痛，他把这些全都归结到人鱼身上。

毕竟人鱼是君王级的实验体，音波范围可以覆盖整个地下实验室，六尺以内必死，而359只是个比自赎级别异形稍微高一点，相当于毁坏级异形，音波有一定的区域范围限制，只有面对面才会死。

直到现在他依旧不甘相信，最凶猛地深海生物居然成了条可爱鱼的事实，所以放弃掉了两名研究员是被359音波杀死的可能。

看到359与其他实验体的死状相比两名研究员而言过于惨烈，尸身泡在水里已经凉透了，都是一击毙命，有些甚至被撕成碎片。

姜清竹并不认为面前被称作“上将”的男人有这种毁天灭地的能力，可以一人杀死成百的实验体还能完好的活着。

只是，要是人鱼攻击，为什么所有在场的实验体死了但这男的没死？

且人鱼在这男的面前还很温顺?

裴予舟没死成的问题成了姜清竹这辈子最难解的谜团。

“那什么。”裴予舟本来抱着时初心里就比较别扭，尤其还听到黄毛和研究员的嚎叫，手差点没稳住把怀里的娇贵生物给摔在肮脏的血水里。

人鱼像是提前就有所感应，鱼尾牢牢缠上了裴予舟的腰，爪子一直在他发白的伤口打转。

下一秒，裴予舟就看到人鱼仰头冲他吐出了一个拳头大的泡泡。

“砰”

还不等几人赞叹一声泡泡的美丽，泡泡在触碰到裴予舟鼻尖的时候瞬间破掉，化成了无数细小水粒覆盖在他整张脸上。

裴予舟满头黑线，后半句话卡在喉咙哑了声，垂眸却看到怀里的鱼笑了。

极为耀眼的容貌，只是笑了一下，却像素青玉胚的白瓷，让他一眼就明白什么是无与伦比的美丽。

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滋味。

本以为五年的生死离别已经使他从当初那个一身反骨的毛头小子蜕变得更加成熟稳重，不会因一点无用的小事而牵动情绪。

可直到再次遇见时初，他发现所有引以为傲的成熟都是他自以为的。

裴予舟现在只想骂人。

还有比做任务意外捡到前女友发现她变成人鱼，且傻了没有记忆再次缠上他，更草的事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