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宴(1 / 2)
他的滔天怒意,燕鸣歌早就看出来了,偏她非要火中取栗,明知就犯。
她一弯清凌凌的杏眼蕴满了泪,似乎他再多说一句,就要委屈的哭给他看。
晨曦透着窗纱照亮西厢,如画绣屏环绕,长身玉立的陆昀步步逼她走来,燕鸣歌巧仰螓首,静候他来。
唯独她腮颊两行清泪滚落,一簇暖光映着她那张玉兰清瘦的脸,更显我见犹怜。
她这幅坚贞不屈,傲然倔犟的模样又是作给他看,他若是再斥责她衣衫不整,蓄意勾引,倒是显得他脏心烂肺,滓秽太清了。
陆昀无奈扶额,幽幽叹了口气,在她面前一步远的距离站定,伸手扯了扯她往下坠的衣裳,将身上的外袍脱下将她裹住,道了句,“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这场无声的拉锯,最终以陆昀的再一次忍让退避结束,燕鸣歌闷闷不乐的看着他离去,软声唤来了浮翠。
待浮翠悄悄取回新衣,送至西厢来时,见郡主一步做两步,脚步飞快的打着转,穿着一身长的拖地的外袍手舞足蹈。
她心里生出些担忧,去瞧她小巧细嫩的玉足,叹了句,“郡主,您的右脚可还伤着呢,快些坐好。”
浮翠若是不说,燕鸣歌差点要忘记了她前夜光荣负伤的右脚,因为崴脚,还来和表哥单独相处的机会,倒也不亏。
只是经由几次,恐怕表哥愈发的会嫌她麻烦。
得想个长长久久的法子才好,免得他那不开窍的榆木脑袋,总是板着长脸,恪守兄长身份训斥她。
换好衣衫,燕鸣歌拾起褪下的中衣和他的外袍,全都一股脑儿的揣在怀里,打算悄悄带回婵娟院。
有浮翠借着来看霄哥儿的理由打掩护,燕鸣歌倒也畅通无阻的从熙和居侧门悄悄穿过小桃林回了婵娟院。
匆匆用过早膳后,燕鸣歌将他的中衣,外袍通通塞进木盆,在院子里浆洗起来。
流丹在旁边看个新鲜,时不时指点一二,燕鸣歌用香胰子浸的满盆芬香,洗净后寻了个木施晾晒起来,看着倒也像个样子。
时近正午,燕鸣歌打着黄绸伞,带着霄哥儿去松鹤堂用饭,霄哥儿叫雨初引着去顽,燕鸣歌便轻轻打着纨扇,同老夫人说着话。
老夫人到了如今这个年纪,旁的也都不求,只盼着子孙几个都能成了美满姻缘。二房三房主母具在,犯不着她操心,眼下要紧的一是昀哥儿,二是鸢丫头。
但昀哥儿大了自有主意,她也不好去做他的主,老夫人便乐呵呵地试燕鸣歌的话,“鸢丫头,你且告诉外祖母,可有看上的儿郎了?”
这般猝不及防的发问,倒叫燕鸣歌没回过神来,方才她还同外祖母说起从前和与五大姓的郎君娘子们跑马观花。
怎这会外祖母想起她的婚事了?
何况她看上的儿郎,可不就是那位熙和居的表哥。
偏生她二人注定是成不了姻缘的,顶多也就云交雨合,露水情缘一场罢了。
燕鸣歌娇笑着转开话题,嗔怪道:“才不要嫁那些银样镴枪头,母妃说了,世间皮相上乘的男子大都是个中看不中用的,若是这般,我宁愿终身不嫁的才好。”
这样的话,合该是她母亲会说的,老夫人被她逗得笑逐颜开,满面开怀。
在祖孙二人其乐融融的爽朗笑声中,并无让人通传的陆昀默然走来。
眼下日头大了,老夫人体恤下人,打发看门的婆子躲凉去了,原本候在廊下的婢女们也都拥做一团躲懒,陆昀便也没惊动旁人,悄无声息的进了松鹤堂主屋。
方才她二人那番话,陆昀不声不响听了个正着,倒是没想到她打着是这样的注意。
不过左右她是怎么想的,与他无关便是,祖母若要费心她的事,他帮着掌掌眼就已经是尽到兄长的责任了。
老夫人见陆昀也来了,脸上的笑意更显三分,笑呵呵地问道:“可曾用过饭,曾也不叫人说一声。”
陆昀恭敬回话道:“本想趁着休沐来陪祖母用膳,没成想郡主在这。”
自打方才倏然瞧见他来了,燕鸣歌那双圆乎乎的杏眼滴溜着打转,心道不好,先前和外祖母说的那番话,也不知他听进去了没。
心里想着问题,便也没听到陆昀提及她。
还是老夫人见她安安静静坐着没个反应,才拍了拍她的肩,和蔼问道:“鸢丫头,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二表哥来了也没瞧见。”
燕鸣歌这才回过神,毕恭毕敬的向他行了个万福礼,客套了句,“世子若没用过午膳,不如一道用些。”
有她在老夫人跟前,以他那个怕热闹的性子,定然是不愿意的,故而燕鸣歌也没想着他会应允。
谁知陆昀倒是没拒绝,拱了拱手,“那昀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两孩子之间古怪的气氛叫老夫人都为之侧目,分明是嫡亲的表兄妹,竟比外人都要客气。
老夫人笑着同纪嬷嬷道了句,“你瞧瞧这两人,规矩一个赛一个齐全,在我老婆子面前还兴这一套。”
言罢,老夫人声音虽不大,却是掷地有声,陆昀和燕鸣歌在须臾间变了神色,唤了声称呼,“外祖母别恼,我这不是太久没见着表哥,才生疏起来了吗?”
陆昀照葫芦画瓢,依旧言简意赅道:“表妹说的是。”
这才像个样,老夫人哼了声,拉着两孩子挨着坐。
因着陆昀突然过来,老夫人便由纪嬷嬷扶着,亲自往小厨房去了,说是要叮嘱多加些菜。
人一走,燕鸣歌睨他一眼,小声嘟囔道:“鼻子里插大葱,装什么相呢。”
陆昀听得真真切切,不甘示弱的回敬道:“彼此彼此。”
也难怪外祖母会生气,上回他二人一道在松鹤堂里用膳,你一言我一语的,逗得老夫人眉开眼笑自是不必说,吵得松鹤堂闹哄哄的,别提多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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