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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回(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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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映亭动弹不得,弱声道:“大抵是了,教他来卧房里罢。”

“那您先躺着,宫煊先去应门儿。”

宫煊推门出去之后,宫映亭自觉躺着说话有些难为情,想支撑着自己坐起来,终究是腹中剧痛难当,身子虚弱,实在是起身不能了。

他只得费力伸出手去,将眼尾处教冷汗粘着的碎发捋到耳边。

谭景澈随着宫煊引路,感觉不大对劲儿,这也不像是正堂的模样儿啊。

可人家终究是宫府的管家,位同丞相,也是极讲礼数的,谭景澈自知问东问西不好,索性全憋在心里头。

“公子,其实您来拜谒丞相,应当在正堂相见,但丞相大人今儿身子不适,重疾复发,实在是没法子再去正堂了,这儿是我家老爷的卧房。”

宫煊指着离二人一步之遥的屋子。

“您进去的时候儿,门轻开轻合,莫要带了风,我家老爷胃腹受不得寒。”

“噢,谢宫管家引路,劳烦您了。”

宫煊没说什么,径直就去大厨房里头看药炉子了,他成心没在小厨房里头煎药,以免药味儿太大,熏着主子。

“吱呀——”

谭景澈轻推开门,便看到宫映亭煞白的脸,冷汗浸湿了他的发丝,盖着厚被子,有气无力地侧卧在床上。

“相爷?”

谭景澈紧着关好了门,走到床边儿去探望。

见那位高权重的清冷美人儿让病折腾成这这样,面唇惨白的侧卧病榻上起不了身。他实在惊愕极了,心疼的要滴了血。

“您这是”

谭景澈听宫煊说了,他家主子胃腹有疾,话到嘴边儿却不敢说。

“无妨,你搬着椅子前来,坐下说话罢。”

宫映亭等着谭景澈坐到自己身前来的档口儿,合上眼睛歇着,极力扛着胃里的疼。

“相爷。”

谭景澈放下椅子坐下,离着宫映亭很近。

“本相手里头,有一个刑部尚书之位,你可,愿意为官?”

宫映亭疼的蹙眉,强忍胸腹中翻涌的剧痛,话儿都要说不下去了。

谭景澈看的心焦,实在是心疼宫映亭,都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下意识就搓热了手心儿,将手伸进被子,触到他作痛之处。

凉,隔着他腹前的衣裳,谭景澈都觉着冰手。

手心儿下头的腰腹精瘦,冷硬不已,谭景澈心疼更甚,恨不能为他日日暖着。

如此美人,怎么受这等的苦。

“你”

宫映亭一下儿怔了,胃腹之上的暖热随即就散下去,锥痛顿时和缓了不少,可他死死盯着谭景澈,怒形于色,他心下觉着自己蒙了极大的羞辱。

“放肆,把手拿开。”

他气急了,谭景澈家里什么规矩,怎么上来就摸人家身子。

二人对视之际,宫映亭发觉他眼里净是温柔,如此一望,方才的屈辱与恼怒瞬间便被裹挟殆尽。

谭景澈满眼满心都是宫映亭。

“丞相大人,恕我得罪了,您莫要侧躺着了,平躺些,我好为您缓解些痛楚。”

谭景澈也不知今儿是哪来的胆子,眼里灼热潮红,手也不肯从宫映亭身上拿开。

宫映亭仍是死死地看着谭景澈,不说话也不动身子。

“那我扶着您,只消躺正了就好。”

谭景澈起身,腾出来手托着宫映亭抵着床榻那边儿的肩膀,轻手轻脚地将人摆正了。

宫映亭本不愿挪动,更想挣扎,但敌不过谭景澈劲儿大。这一按一托,着实教他动弹不得,将他气得鼻息杂乱,却没劲儿说话。

谭景澈侧耳听着,门外似是有脚步声儿,可仔细听听又没有了。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将暖热的手掌整个儿贴在宫映亭肚子上,揉着他胃里那冷硬的一团。

“疼。”

这一沾热,那硬团竟抽动起来,疼痛更烈,还引得他阵阵恶心,这阵剧痛折腾的宫映亭再也没法子强忍,他哑着嗓子,说出一声“疼”来。

“相爷。”

只此一声儿,宫映亭便听得谭景澈慌了,在自己肚子上按揉的手劲儿也小得多了,这一下下轻重都仔细,另一只手还垫在左侧肩头之下,他想着,谭景澈大抵是怕玉枕硌疼了自己。

“忍些,相爷。”

这宫映亭的腰实在是瘦,也或许是谭景澈自己的手也实在大,仅一个掌心,足够揉遍了他作痛之处,安抚他腹中剧痛。

宫映亭静默地平躺着,胸腹都暖热起来,胃里虽还作痛,可受着他手上阵阵按揉,和缓多了,比起方才着实舒服了不少。

他见谭景澈一门儿心思地给自己按揉许久,神情认真至极,也不畏自己的呵斥,如此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待谭景澈自觉手下按着的硬疙瘩才消减,彼时,宫映亭腹中剧痛也转为隐痛,口鼻上的气息也稳了。

宫映亭不知怎么,斜睨着谭景澈俯身为自己按揉胃腹的认真样儿,心里多有些难为情。

他想不通,今儿个怎会如此纵容此人触碰自己。

“相爷好些了么?”

见那谭景澈方抬头,正是他毫无防备之时,宫映亭本疼的体虚无力,可还是咬着牙,攥起他的手腕,将他的手从自己身上生扯下去:

“除夕节三日之后,本相会差人到你府上送官服,第四日则穿戴好了,到文华殿内候着。”

“啊?”

谭景澈那缺心眼子的劲儿又上来了:“相爷您是让我,做官?”

宫映亭攥着手炉,目不斜视:“是啊,做刑部尚书。”

“好。”

“没事儿了就请回罢,本相乏了。”

宫映亭的语气实在是冷漠不已,一颗心在他腔子里头乱撞,呼吸起来多有些颤抖,拼命克制着心底这异样之感。

“好,今儿得罪”

“住嘴。”

宫映亭脸上已有灼热之态,他也不许谭景澈再说下去。

谭景澈自知理亏,是自己冒犯丞相在先,于是缄口告退了。

他走时,宫映亭压根儿没去循着他的背影看。

但宫映亭身上这层厚被子,尚留住了谭景澈掌心的余温,只此一刻,他胸腹里涌着暖意。

这一上午的光景,自谭景澈递出去的丝绸带子起始,就着实荒唐,教宫映亭气不也是,笑也不是,直望着那雕了花的房梁发愣。

谭景澈出了宫府,周身透了甜香的荔枝味儿。

他抬起那给宫映亭温着胃腹的手,荔枝金桂香更浓。

“原来宫丞相爱荔枝桂花儿制成的合香。”

谭景澈记下了,连同着方才那片刻温存,也恨不得刻在心里的极深处。

宫煊在厨房儿里热着药,见那谭景澈走,脸上阴沉,又有些戏谑。

方才的事儿是教他看的一清二楚,连谭景澈听脚步声迟疑时的样儿,都看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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