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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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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丧礼,奏乐似万兽哀鸣,隆重异常。

聂嵩岳站在白练如幕的灵堂之前,回想着那日怀揣着信件出来时,礼部尚书李道夷已经按照皇太子东孝文的意思,修改了册子,添了许多细枝末节,将寻常的天子丧礼,改成与开国皇帝锦太|祖殡天之时同重。

大锦之中,有大臣、太子、妃嫔为先帝从西华门哭丧到灵堂的讲究,聂嵩岳注意到,这上到盛权臣子,下到妃嫔皇子,哪一个哭的都没这皇太子伤心。

看到归看到,聂嵩岳无暇顾及这心毒的皇太子,先帝留下的这封信,聂嵩岳为保险起见,并未携带,而是找时间离了紫禁城,到自己那藏匿得极深的东厂私刑房内,撬开一处砖砌,用小黑檀盒子密封卷成卷儿的信件藏下的,而玉腰牌则不与密信放在一处,但也用了黑檀木盒子盛放。

此处极隐秘,近些日子私刑房没关着犯人,大牢钥匙也仅此一把,死死地攥在自己手里,连来福自己前去都找不到入口。

此物的保管之处听着是极稳妥的,但聂嵩岳还是不放心,他想着,得尽快择日将此物递交给宫映亭,这信件放在自己身上一天,铡刀就悬在自己脖子上一天。

因为这先帝,就在信上扎扎实实地写了宫映亭的名字。

“聂提督。”

聂嵩岳站的有些靠后,没与宫原朔站在一块儿,离着林清寒倒是更近。

“嗯?”

聂嵩岳听见礼部尚书招呼自己,刻意左右看看,是否朝中有眼线盯梢儿,确认无误后,这才微微偏过头去回话。

“一会子可有急事?”

“没有。”

聂嵩岳寻思,林尚书莫非是要找自己聊聊天。

“那今儿晚上,云月酒楼上,卑职给您留了地方儿。”

林清寒也怕人偷听,压低了声音,也就勉强让聂嵩岳能分辨这地名儿。

“行,正好儿今儿个也不巡宫。”

聂嵩岳应下来。

“酉时之后,卑职换便装在云月楼门口儿等着您。”

林清寒想了想,东孝文那个心急的种,打寅时起,直到辰时才能办罢了的亲爹的丧礼,转天就要在奉天殿前行登基大典,迫不及待地做皇帝了——

从先帝崩殂之后,到新帝继位,大致是在一个月之内,皇太子要先听群臣劝谏登基,才择吉日行登基大典,大典依旧是由礼部一手谋策。

择什么吉日,皇太子伤心归伤心,等是不可能等的,他恨不得丧礼毕,自己即刻换上龙袍,坐在龙椅之上。

今后东孝文登基,至少还要看群臣穿十天半个月的素服上朝。

先帝驾崩,臣子哭,妃嫔哭,皇城外百天禁祀、禁嫁娶、禁请筵,日日钟鸣三万响。

幸而奉天殿以木石为骨,丹青为肤,无心,也无情无义,从不被悲怮的哭声所扰。

酉时之前,对于聂嵩岳这等官职儿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了,然而在此时辰,宫人有空出宫,聂嵩岳再出去,就太显眼了,不如晚些再来。

想必聂嵩岳既答应了,就有办法从新帝身边儿抽身出来。

“你缺心眼,叫他作甚?”

李道夷就站在林清寒的身边儿,因礼部负责朝廷内外一切喜丧大典,故此时,礼部尚书当在六部尊位,剩下几位尚书的站位全凭心意。

“你才缺心眼,没看这儿这么多人么,一会子都听着了,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林清寒警告李道夷。

“一会子你可回府?”

李道夷问道。

“回。”

“那你去云月楼前,先到我这儿坐坐罢。”

“你又有什么事儿?”

林清寒皱起眉。

“有大事儿。”

李道夷说罢,闭口不再提及此事,林清寒见他反应,也是觉着此事非同小可。

出了紫禁城,皇太子东孝文领百官到皇陵叩拜先帝,行虞礼后,众人再回朝廷,百官着素服退朝,这丧礼才算是终了。

有到灵堂哭丧的便要紧着去,要么就别去,要是去慢了,让纠察御史记了名讳,今后为新帝座下官员,日子可就没那么好过了。

其实哭丧一事,朝中重臣去的少,尤其是宫原朔,与纠察御史稔熟,去不去都尚且无妨。

倒是那些个六品官儿,好悬把几筵殿的门槛子都踏裂了,哭声不绝于耳,令纠察御史头疼不已。

聂嵩岳站在几筵殿门口儿背着手,见状轻轻摇头——

真替纠察御史累得慌。

“嚯。”

林清寒跟李道夷俩人到这儿,站在聂嵩岳的身边上:

“要不改天咱哥俩再来给先帝尽忠?”

聂嵩岳点头:“可不是,二位大人先回罢。”

聂嵩岳不敢对着他们将话说的太亲近,于是微微回头,对着李道夷二人使眼色,意欲告诉他俩此处有西厂的眼线,催促他二人紧着走。

“如此,卑职先告退。”

林清寒看明白了聂嵩岳的意思,直说要走。

李道夷却不明所以地左顾右盼,气得林清寒一把拽起他的袖子,便生拉硬拽着让他挪地方儿。

“好。”

聂嵩岳点头,转而望着他二人的背影目送,直到林清寒跟李道夷从午门离开。

“怎么了?”

李道夷直到出了紫禁城还不明所以。

“你先进轿子的罢。”

临着上轿之前,林清寒嘱咐轿夫抬着离得近些,但也别蹭上。

为首的轿夫听完差点憋不住笑。

城中路甚宽,可以容纳轿子并行,更何况离的近的。

宫映亭的府邸,也在这条无分支的,直通紫禁城的路上。

“你方才为何拉着我走?”

李道夷掀起轿帘儿,问林清寒道。

“你不是跟他没话儿说么?”

林清寒反问。

“没话儿是没话儿的,这么行色匆忙,可是有眼线?”

“那可不,你那榆木脑袋,什么时候儿能开窍。”

林清寒把轿帘儿别在那四方的空洞边儿上,仰在椅子背儿上,长出一口气。

“你们都是怎么认出来眼线的,我做官多年,从未认出过这些眼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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