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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回(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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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师下了许久的雪,天寒地冻,连做买卖的百姓都极少出来了,那顶介怀猫狗进屋子的人家,见今日之寒,也将各家护院的大黄狗带进屋子里喂养。

莫要让这鹅毛大雪在这些小猫小狗身上化水,冻死在大门外头。

宫映亭多病,最怕着凉,他还是执意在这霜雪齐天的日子里,搬进新府邸。

他终究是答应了,接替他父亲,去做丞相。

宫映亭倒想看看,自己这条深陷在纸醉金迷阴沟里的毒蛇,能不能乘着风云化为声震五湖四海的恶龙。

“父亲,今儿个儿子就走了,去父亲购置的新府邸之中。”

宫映亭一大早便踏着雪,到了正堂,跟宫原朔问安辞别。

“好。”

宫原朔等着一日甚久了,见不到这遭瘟的病秧子尚好,可惜——

宫原朔想到这便忍不住长叹一口气:

可惜这遭瘟的病秧子还活着,不过早晚他会死。

宫原朔一想起先帝让自己对着这个儿子,和他死去的夫人跪下道歉,在百姓的围观之下磕头认错,就恨得抓心挠肝。

一见宫映亭那与他生母一模一样的脸,心中的嫌恶就无可比拟,几度克制不住情绪。

“露琛。”

宫原朔看着儿子那平静的不起风浪的脸,点点头:

“去罢,你长大了,日后娶亲,也无须告知为父了。”

“那是,儿子自然为您想好了,不必担心,等儿子到了那,不会跟任何人说我是当朝宫丞相的儿子。”

宫映亭皮笑肉不笑:“儿子不会丢父亲的脸,”宫映亭说着,跪下给他磕了一个头,“儿子从宫府出去,宫丞相与我,一别两宽,死生不复相见。”

子女对高堂行礼,叩谢养育之恩,礼数是三个响头,若是心思重的,大可以三拜九叩。

宫映亭不拜,只叩,是了结这相互憎恶,相互伤害的这二十几年岁月;不以生父之礼跪拜,是因为,宫原朔不配。

“对了,宫丞相,我走了,捎带着把母亲的牌位也带走供奉,以免母亲一灵不灭,日日困在宫府的冥牢之中,日日不得安宁,也挡了宫丞相的舒坦日子,倒是我与母亲的罪过了。”

宫映亭说完,就站在原地等着宫原朔的话儿。

事已至此,宫原朔本惊喜异常,不知怎么的,话音一落,过了会子心里像是让车轮碾轧,隐隐作痛。

这女人,宫原朔心里暗骂,死了都不让本相安生。

“拿走罢,莫要让本相再看见这东西。”

宫原朔嫌恶地摆摆手,单提出来,他已倍感晦气至极。

宫映亭没再说话,回身便走,宋煊早早在正堂门口等着他,打着伞,伞下是让他搂得紧紧的,没粘上一点儿雪花的厚大氅。

“露琛。”

宫原朔心里隐痛,看着宫映亭渐渐远去的身影,越远越痛。

“宫丞相,还有什么事儿么?”

宫映亭没回头。

“前些日子,本相俸禄下来,如此多的银子,本相倒也花不完,在新的府邸好生照看自己,莫要缺了银子花。”

说着,宫原朔招呼管家宫叙,吩咐了五十箱雪花银,找一百个脚夫,跟着宫映亭抬到新府上去。

这五十箱银子,宫原朔也不知道算什么,大抵是刀俎对鱼肉的恻隐之心。

宫映亭听了,看着漫天的大雪,身子背对着宫原朔大笑起来。

每笑一声,胸口跟胃里都刀绞着一般痛,可他还是止不住的大笑,口角都沁出血来,他才抚着胸腹克制住。

宋煊看着宫映亭,心悬到嗓子眼儿,可此情此景,自己也不便上前去搀扶。

明显看着,宫映亭还有话没说完。

“谢宫丞相恩赐,宫映亭感激不尽。”

说罢了,便头也不回的往大门去了。

五十箱银子,原来这就是至高之下,统领百官的丞相,对他亲生骨肉的情谊。

“公子,大氅给您带来了,还有暖炉,您只管抱怀里暖着,宋煊来打伞。”

宋煊见宫映亭出来,忙给他披上厚氅衣,匆忙的系上,将那装着不知换了几回炉火中烧红了的碳手炉塞进他手里。

“多谢。”

尽管宋煊体贴入微,宫映亭的语气仍是冷冷的。

“莫要叫我公子了。”

“公子”

宫映亭听闻身后有声音,又是这个令人厌恶的称呼,他便嫌恶的回过头去看——

这宫府里的家丁,一群群的站在正堂侧边儿,其中一个年长的,大抵也是挑头儿的,看着宫映亭,小心翼翼地询问道:

“公子,我们,可以跟着公子走么?”

“可以,”宫映亭点头,“只是别再叫我公子了。”

得了应允,这几十个奴仆,纷纷回去收拾行囊,准备着一会子去追上宫映亭他们。

“老爷,这”

管家宫叙颤抖着手,指着门外这帮人,见了鬼似的看着自家老爷。

“让他们去,不过是家丁奴仆,死了没了,都可以再花钱买。”

“噢,是,老爷。”

宫原朔不在乎,随手从拿剩下的一箱子雪花银之中攥出一把,丢在宫叙身上,又扔一把在地上,引得众奴仆跪在地上抢夺,一边抢着,一边磕头谢老爷恩典。

说也奇怪,那些决心跟着宫映亭的仆役,见此情景,都不为所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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