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潮·眷属·献祭（2 / 2）

“杰拉德，说你病猫你还真瘟着啦？！”沙哑男声也在叫。

因为塔尖焦灼战斗而得以喘息的杰拉德眉心跳了跳，但到底没有反驳。被镰刀斩开的胸口一直在被金色的古老咒文抓紧时间治愈着，此刻终于收尾，当最后一丝血肉融合恢复后，咒文退潮般撤去，缩回到握着神剑的手掌心中。

杰拉德撑剑站起，一声令下，让那些被战斗撼住心神的红衣部众重燃起了斗志。

他振声喊道：“结阵！”

千百道赤红如血的魔法阵同时亮起，那一道道血肉之躯上，竟都浮现出早已铭刻好的符文。

这些组成魔法阵的元件们齐齐呐喊：“在业火中重生的雄狮啊，无往不胜，所向披靡！”

红光愈来愈盛，只是瞬息之间，便照亮了这一片海域，黑色的浪潮在炽盛的红芒中刺眼得如同鲜血。

“散！”

白衣祭司们见状同时收手，四散在岛屿的几处，杰拉德也不知何时转移了位置。

守陵人惊觉不对，他终于发现，加上杰拉德，这八人竟占据了镇魂岛的八极！

“你们敢！”守陵人意识到了这群人的目的，但此时阻挡已经晚了。

八人同时合掌，血色咒文凝练而成的锁链从他们的心□□出，变成通天的巨蟒，从八方缠绕而来，锁住了灯塔。

——并同时开拔。

死神的镰刀第一次焦急挥动，然而遮天蔽日的红芒仿佛成了天地间最粘稠的阻力，守陵人仿佛置身于一片浓郁的血海，寸步难行，行动被放慢了数万倍。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镇魂塔被拔起。

“不！”守陵人再也淡定不了了，灰色的眼珠内浮现出一道古老的法阵，“凡犯镇魂者，百世当诛！”

“安息吧。”

轰隆隆——

脚下的岛屿山摇地动，这一刻，它仿佛活了起来。

“杰拉德！！！”白衣祭司中一人着急叫道。

杰拉德显然也意识到不对劲，连忙命令道：“第二形态！”

近千人身上的符文应声变化，原本一个个鲜活的生命，此时竟一点点被抽离了血色，血线顺着他们的天灵盖窜出，一条条如溪流汇聚，在孤岛的上空汇成猩红的漩涡。

“不对……”一开始所有人都满脸狂热的神情，可渐渐地，他们发现似乎有些不对劲，狮血锁魂阵第二阶段不应该会献祭这么多的血……

他们似乎……在一点点地……被抽干！

“不对！！！”

漩涡出现后，岛屿的震动明显被压制住，可业火狮心会的众人却接连倒下，变成了枯枝一般的人干。

杰拉德也看到了这样的惨状，他的耳边是接连不断的惨叫、哭号、以及质问。

那些人里不少是同他同生共死、吃酒和肉过的兄弟，可他们一个个都倒在了他的面前，到死都用力地看着他，眼神是难以置信、是痛彻心扉、是死不瞑目。

狮血锁魂咒是可以中止的，如果它是真的的话。

但同伴们此时施展的这个显然不是，他们根本停止不了。

他们被背叛了，一个个倒在了荒芜的孤岛上，而血泊在天际，连他们的血都背叛了他们。

“为什么？”杰拉德再度出声的时候，嗓子哑得不像是活人。他狠狠地盯着白衣祭司的老大，只觉得这一身白刺眼至极。

“你不是早就做好准备了么？”白衣祭司老大似乎笑了声，“被骗的准备。”

“而且，你不也骗了我们么？彼此彼此。”

“你就不怕我鱼死网破？！”杰拉德嘶吼道。

“你不会。”白衣祭司老大笃定，“一切为了神的归来。”

“为了神的归来……”杰拉德喃喃重复，“对，我不会”

“那么，挥剑吧。”白衣祭司轻声说。

杰拉德闭上双眼，再睁开时，只剩下不顾一切地疯狂。

金色的剑芒揭天而起，朝着镇魂岛斩下——

噗。

在剑光即将劈开镇魂岛之际，一直深陷囫囵的守陵人忽然像是被抽空了般，灰袍之下空无一物，而他本人却出现在了剑光之下，白骨镰刀上无数符文浮现，生生抵住了剑击。

“果然啊……狡猾的老不死。”沙哑男声叹气。

“不过……抓住你啦，嘻嘻～”甜腻女声笑得得意不已。

糟糕。

守陵人自觉中计，但想逃已经逃不掉了。

暗伏在剑芒之下的法阵现了真形，化作了束缚的锁魂阵，穿刺了他的心口，将他连着灵魂一齐牢牢钉住！

“这是……”守陵人瞳孔微缩，“你们到底是谁？！”

“祭海，监狱，审判……你们配么？”

七位白衣祭司终于从极点走出，在血色的漩涡下站成一排。

“汝以傲慢之罪僭越，死吧。”为首的白衣祭司轻弹之间，守陵人成了断线的风筝，坠入了黑暗的祭海。

“生于祭海，葬于祭海，就当是你为那位大人守陵的嘉奖吧。”

随后，他又转身，看向了杰拉德。

“汝以嫉妒之罪僭越，死吧。”他再次弹指。

黑色的海水沉甸甸的，带着令人窒息的腐朽味道淹没观感之前，杰拉德听到了最后的属于他的审判——

“血肉献祭给祭海，为大人的重临开路，也算对你的忠诚的赏赐吧。”

赏赐么……

一丝金芒隐没，杰拉德闭上双眼，嘴角浮现出一缕笑，甘愿被深海吞噬，不断地下沉、下沉……

“祭品都准备好了呢。”

血潮之上，白衣祭司们再次登临灵舟，唤醒了灵舟中央水晶棺里沉睡的干净男孩。

男孩睁开了双眼，看了眼天上的漩涡，怔怔问了句：“祂会为我降临吧？”

白衣祭司温声道：“自然。”

“好。”男孩温澈的双眼盈着血红的光。

他从水晶棺内拿出早已准备好的铭刻了神纹的白银神锥，刺入自己的心脏，笑着说：“我的主啊，愿您听到我源自灵魂的呼唤，重临人间吧——”

世界尽头，茫茫祭海，无形天地间，恍惚有一双眼，于混沌中睁开。

那一声轻轻的渺远的呼唤，让整片黑色的海域，瞬间沸腾了起来！

那是一声轻轻的诵念——

“帛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