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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君(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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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两个字话音咬的很轻,落在沈清颜耳中又是别一般的沉重。

她心里咯噔一声,慌忙跪地道:“臣女拜见陛下,不知陛下亲临,还望恕罪。”

“没犯错何来的罪,起来吧。”谢阙挑着灯芯,火苗又亮了些,整个人也慢慢地清晰了。

男人五官精致,完美无俦,深邃幽暗的眼瞳,在灯芯的映照下,泛着淡淡寒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让人感觉到淡漠疏离,尊贵万分,不敢直视。

“多谢陛下。”

沈清颜低着视线,惴惴不安,无暇顾及帝王递过来的目光。也不知害怕还是怎的,起身时踩住裙角身子踉跄了下,很快又稳住,规规矩矩站在那里。

谢阙看着她低眉顺目的样子,攥着桌角的力道加大,面色也在一瞬间阴沉下来。

她就这么怕他吗?

沈清颜脑子乱糟糟的。

难道上一世帝王也在成安寺吗?可……这次怎么会救下姨娘?

她拿捏不清帝王的情绪,压着满腹疑问,想问又不敢问,绞着衣角的手指透出姑娘家不安。

四下安安静静,沈清颜站也不是走也不是。

等了又等,终究是没忍住开口道:“陛下,臣女的姨娘还在外等着,便先告退了。”

不想行完礼刚转过身,就听身后传来声音,“朕听闻你与宁国公公子幼时订过亲事,如今朕让你入宫,可算是拆了一桩姻缘?”

沈清颜没有想到帝王会问这些,想了想斟酌好语句,摇头道:“那桩婚事并非是臣女,而是臣女的妹妹,父亲已经允了妹妹的婚事,想来宁国公过几日就会派人上门提亲。”

这话说的倒也不假。

娘亲还在世时,曾与宁国公夫人交好,两家关系也走的甚近,相谈甚欢下便定了这门娃娃亲。后来娘亲病逝,走动便少了许多,待她从江宁外祖母家回来时,这门亲事已经成了沈清宜的亲事,而那位宁国公夫人更是对当年的事只字不提。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郎家婚事向来如此。

哪里还能轮到沈清颜说个不字。

只是,陛下为何会提起这些?

正想着,帝王已径直走来,在她身旁停住。

挺拔颀长的身形遮住了身后亮光,高大黑影几乎要将少女完全笼罩。

仰头间,便与那双黑涔涔的眼眸对了个正着。

上一世帝王杀人嗜血的情场景冷不防跳入脑海,沈清颜心口猛地一跳,指甲死死掐入手心,抑制住想要叫出口的冲动。

她的颈子很细,怕是一拧就断了。

谢阙低低嗯了声,听不出情绪,随着“吱嘎”开门声响起,沈清颜僵硬着的脊背终于软下来,忽又听冷冷的声音从身后飘来。

“过了今日,就别再自称臣女了。”

沈清颜怔怔地站在原地,直到寒风吹进来才回过神。

冰凉的双手揉搓着放在唇边,轻轻哈了口热气,心头不免泛起苦涩。

是了。

明天就是入宫的日子了。

等过了晌午,马车离开成安寺,顾着张氏怀了身子,慢悠悠往侯府走着。

一路上沈清颜都有些心不在焉。

“今儿天冷,姑娘就不该出来,外面哪里比得上府里暖和。”张氏攥过沈清颜的手,放在手心轻轻揉搓着。

沈清颜抬眸,撞见张氏担忧的眼底,紧绷的情绪忽然间得了缓和。

压下心头烦躁,她凑过去挽住张氏胳膊,亲昵的靠在人肩上蹭了蹭,嗓音软下来,撒着娇道:“昨儿夜里做了噩梦,梦见姨娘丢下我自己先离开,醒来后便心慌,一心只想着快些见到姨娘,哪里还顾得上天冷不冷的。”

听到这般赌气话,张氏也笑了,拍拍她的手背道:“你这孩子,惯会说些漂亮话哄姨娘开心。”

“哪有,分明是姨娘在拿我寻开心。”

张氏问道:“姑娘可曾见过那位公子了?”

“见过了,”沈清颜脸上笑意收敛几分,点点头,声音掺着几分闷,“那位公子人很好,说让姨娘不必放在心上。”

她并不打算告诉张氏帝王的身份。

“今日幸亏那位公子,倒也怪我身子笨重,非要去那积雪处祈祷,可我也听说了最是灵验,凡是诚心诚意的人都会得了佛祖庇佑……”

沈清颜有些累了,听着听着,轻阖上了眼。

“可惜没打听到那位公子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若无妻室,说不定还可以……”

到嘴边的话顿住,又囫囵咽了下去,张氏低头看着姑娘敛眸温顺的脸颊,心头忽然一阵泛酸。她别过脸,用帕子压了压眼眶,没哽咽出声。

终究是还没能护住大姑娘,若是夫人还在就好了。

这厢马车辘辘行驶着,另一侧,成安寺外高高耸立的亭子内,一袭深色暗纹鹤氅的帝王负手而立,盯着马车越行越远,最后化作点点黑影,消失在茫茫天地间。

良久,他转身道:“回宫。”

他救了她的姨娘,这世应能少哭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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