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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低贵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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巳时刚过三刻,殊易终于醒转,迷迷蒙蒙地睁开双眼,眼前呈现一个模糊的虚影,下意识地想叫一声“承欢”,却不想那人先道:“皇上醒了!快宣御医来!”

熟悉的声音,殊易一愣,原是宁卿如。借着宁卿如的手撑起身子,抿了几口温水,干涸的嗓子得到缓解,可说话的声音依旧嘶哑难听。

殊易问:“什么时辰了?”

“你昏睡两个晚上了,嗓子还干着,少说些话,御医马上就到。”

殊易点点头,又躺回床上,又等了些时候,却依旧未见沈言之身影,不觉一股无名之火涌上心头,无处缓解。

还没等到沈言之,先等来了御医,御医把脉开方,提了两天的心总算放了下来,回禀道:“皇上高热已退,现今也已醒转,再服几日汤药,休养一段时日便可大好了。”

宁卿如赶忙问:“膳食可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御医道:“清淡即可。”

宁卿如立即吩咐宫人端清粥小菜上来,然殊易拦了他,轻声道:“朕没胃口,你先退下吧。”

“那怎么行,你昏睡了这么久,怎么也要吃些东西再休息”宁卿如回过头厉声吩咐:“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去端来!”

“卿如——”殊易难耐地皱眉,他实在没有精力应付宁卿如,不觉声音也冷了下来:“朕想休息了,你退下。”

侍立一旁的谢全立即意会,上前劝说道:“宁公子,您累了这么久了,赶快回宫歇息吧,皇上这儿有老仆呢,待皇上睡醒,一定伺候皇上吃些东西。”

宁卿如听罢,看了看殊易不善的面色,只有妥协。替殊易掖好被角,叹道:“那你好好休息吧,我晚些再来看你。”

殊易闭上眼,未再言。

待宁卿如、御医及一干宫人退下,屋内重新恢复寂静,外面阳光正好,寒气却逼人,自窗棂间钻进来,冻得人心口发疼。谢全似看得懂殊易的心思,一直在旁守着没有离开,殊易高热已退,思绪也渐渐清明,只是全身还酸痛着,有些不大畅快。

过了好一会儿,殊易才打破沉静,问道:“承欢呢?”

谢全回:“承欢公子昨夜在宣室宫彻夜照料,卯时方才回去。”

“昨夜他一直在?”

“是,公子担心夜间宫人偷懒,难免有伺候不周的地方,这才亲力亲为,捶腿捏肩,擦拭散热,无不精细周到。”

即便言者无意,听者亦有心,何况谢全言之有意。殊易自是听得明白,这老奴是变着法地提醒他,在他病卧床榻之时,是谁在侧照料,又是谁不辞辛劳伺候地面面俱到。

外边的日光探进房内,明亮而温柔,谢全盯着地上散落的光影,殊易的声音却如寒冰:“你倒向着那孩子说话……”

谢全猛地一颤,忙跪下来,语气却毫无起伏:“仆不敢,仆对皇上忠心耿耿绝无二心,主子们的事,仆也是实话实说。”

殊易躺在床上,似叹了一口气,并没有闲心计较什么,只是淡淡地,淡淡地道了句:“叫他来,朕想看看他……”

遗憾的是,谢全并没有请到沈言之,到温德宫时,满宫寂静,针落可闻,宫人们一一侍立在房门外,连大气都不敢喘。谢全知道,一般这个时候,不是承欢公子闹了脾气,便是在休息。

强唤了春儿元宝去叫,敲门轻唤了几声,不见屋里有什么动静,无奈之下谢全只好硬着头皮亲自上阵,一句话险些喊破了喉咙,可还是不见沈言之有醒转的迹象,谢全这才担忧起来,问春儿:“公子回来时可有哪里不舒服?一直在房里不会出什么事吧。”

春儿连忙摇头:“公子回来时好好的,还吩咐奴婢带着宫人去摘了菊花回来做糕点,精神好着呢,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谢全纳闷:“这就奇怪了,怎么喊成这样也不见动静?”

这时元宝忽道:“怕是公子昨夜累着了,睡得太沉,故叫不醒,还请公公好生回禀皇上,宽容则个,公子睡下还没几个时辰呢,正是累的时候。”

谢全虽是皇上身边的人,但还没有大胆到敢推开房门一探究竟,只好无奈点了点头:“罢了,估计皇上也睡下了,我回去碰碰运气罢,若公子待会醒了,千万告知!”

春儿元宝立即跪下:“公公放心,多谢公公了。”

谢全无功而返,临走前嘱咐二人注意屋内动向,可别主子在里边病着,做宫人的却浑然不觉,二人听后忙应了。

然谢全回到宣室宫,殊易还未睡下,双眸无神地盯着锦被,累极也强撑着不肯休息,似看不见人不罢休。抬头见谢全孤身回来,身后并无一人,谢全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殊易再一次怒气郁结,沉声问:“人呢?”

谢全低着头,小声回禀:“公子在休息,睡得很沉,仆等不敢打扰,故而……”

“休息?”想他彻夜未眠,殊易转念道:“罢了,累了一个晚上,别扰他了,你做得很好。”

谢全头低得更深:“仆惶恐。”

殊易复躺下,有些失望地闭上双眼沉沉睡去。这个权利至高无上的帝王,享尽荣华富贵的皇者,在病卧之时,身边无妻儿相伴,只有宫人谨慎看护,生怕帝王的怒火会一不小心地撒在他们身上。

不知如何用情,不知心为何物,殊易不明白,为何他的母妃即便含恨病逝宫中,也要让他不择手段地坐上这个世人唯恐避之不及的位置,就连那个口口声声说着“喜欢”的少年,也日日惶恐,夜夜忧心着。

他想他了……唯此一次,殊易想大胆地承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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