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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若梦(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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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言之见春儿搬出那几个木盒,瞬间一愣。

春儿打开盒盖,发现里边的银票果然不见,更是确定沈言之有了离开的打算,不过面上波澜不惊,反而笑嘻嘻地拿出一个玉镯子,在沈言之面前晃了晃:“就是这个镯子,奴婢可想了好久了,上次跟公子客气,什么都没拿,觉得亏死了,公子,过几天就是奴婢的生辰了,公子把这玉镯送给奴婢做礼可好?”

春儿不知,她说到最后几乎要哭出来,原来隐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眼眶不可抑止地变得通红,眼泪也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痛哭着,哽咽着:“公子胃寒,夜间也总睡不踏实,这红枣莲子粥是极好的养胃安神之物,也不是什么难得的东西……”

沈言之心下了然,只能叹了口气,道了声:“傻丫头……”

谁知春儿哭得更狠,沈言之不忍心,刚想伸手去擦春儿的眼泪,却不想她突然跪在地上,狠狠地朝沈言之磕下一个头,泣不成声。

一切尽在不言中,感念,不舍。

担心隔墙有耳,连一句道别嘱咐的话都多说不得,只能磕下一个头聊表心意,也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和话语,生怕误了公子的功夫。

沈言之看了看春儿,只得蹲下身子,轻轻揽过她,停留片刻,复站起身吩咐:“听说宫里的菊花近来开得极好,你带些宫人去采些回来,咱们做菊花糕吃。我累了,想睡一会,你们别扰。”

春儿明白沈言之的意思,他走时,宫中宫人皆不曾见,只知他在房中休息,哪里会知道他早就出宫,这样即便东窗事发,殊易也不至于把火撒在他们身上。

春儿立即点点头:“后院的柴房屋顶漏了,我让元宝他们去修,公子好好休息,奴婢……退下了……”

慢慢起身,临别之时依旧不舍地望了沈言之一眼,拼命压抑住心中悲痛,猛地转身,再不回头。

不过一会,温德宫就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后院元宝几人叮叮当当的声音,沈言之饶是大步流星地走出去,也断不会有一人发现。

之所以要找许淮相助,是因为那次擅自出宫后,殊易便收走了他的出宫腰牌,没了腰牌,这座宫殿就真真正正成了牢笼,不愿出去是不愿出去,出不出得去又是另外一回事。

许淮安排好的宦官在时辰将近时依约出现,领着换好衣服的沈言之一路走向宫门,假装是出去采办的宦官,守卫们并未阻拦,即刻放行。

沈言之之所以敢这么光明正大地离开,是因为他算定了殊易不敢明找,宫里的男宠突然跑了,这样的消息一旦泄漏出去,丢的是殊易自己的脸,他才不会放下帝王尊严不顾去找一个可有可无的人。

等殊易真的发现自己不见了,定不会暴怒牵扯宫人以惹他人口舌,或许最后的结局是向外声称自己急病而死,承欢公子这个人就算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眼见辰时将近,他与许淮约定好在宫外相见,不到辰时,早朝还未下,是最危险也最安全之时,但他们谁也没有料到殊易忽然病倒,倒是给他们创造了良机,或许老天开眼,也助他一臂之力。

走出宫门,沈言之回望宫墙许久,秋风寂寂,他就这么离开了,放下殊易,放下执念,就连自己也未曾预料到地就这样突然离开了。

向北行几里,拐进一胡同,胡同口果然见一破旧马车停在那儿,周围寂静无声。

沈言之看了看四周,悄无声息地上了马车,许淮正在马车内,似等候了许久。

许淮见到他第一眼,缓缓笑道:“我可算真的被你拉下水了,你要是运气不好被抓了回去,可千万别把我供出来。”

沈言之听了这话,才真正松下一口气,也笑道:“许大人放心,若我死,也一定拉着您当垫背。”

许淮轻笑一声,又正经起来:“出来的时候可还顺利?没有人发现吧?”

沈言之点头:“那个带我出来的人——”

“放心,宫里采办宦官那么多,守卫哪里都认得出来,就算查也查不到他身上,你不必担心。”

沈言之又点头,未语。

许淮掀起车帘,充当车夫亲自驾车而行,此事是死罪,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以防万一,也只能他来做这等伺候人的事了。

沈言之坐在马车上,上下颠簸,不起眼的马车没有惹人注目,就连出城时也异常顺利。许淮只能送他到城外,到了外面,一切就都要靠他自己,按他们二人的计划,在殊易还未发现前,走得越远,才越容易活命。

但离宫越远,沈言之的思绪就越乱,在宫中四年的点点滴滴波涛般涌上心头,一幕幕如蟠璃灯(古称,走马灯)展现眼前,他想要忘记的,偏偏忘不掉。

曾经离不开,是因为知道再也遇不见,总想握紧了抓牢了,然后方知浮生若梦,一切皆空。

漫手织回文,几度欲心碎。这些年来他曾尽了全力,故而才能坦然接受自己并不是不可替代。

其实还是有一些不甘心,不过好在他尚有满腔辛酸,供余生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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