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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走了(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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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卿如提着一口气轻轻迈步到床边,看到殊易着实吃了一惊,他还从未见过殊易这么虚弱狼狈的模样,脸色酡红,眉间紧皱,艰难地喘息,似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自面架取下手帕,洗净挤干,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擦拭额上薄汗,似乎是感觉到来人,殊易不安分地动了动,嘴里喃喃地唤着什么,不过声音太小,宁卿如凑近了也没能听清,便只当呓语,并未在意。

“御医怎么说?”

声音响彻在空荡的屋子里有些突兀,谢全立即上前,压低嗓子道:“御医施了针也开了方,药才服下,还未见好。”

“彻夜可有人照看?”

谢全道:“有宫人轮班侍奉,不敢怠慢分毫,宁公子不必担心。”

宁卿如轻点头,又坐了一会,觉自己无事可做,反倒宫里人多恐殊易更难休息,于是也不准备再待,不久后便要起身离去。

谢全一直送至宫门口,忽听宁卿如问:“他呢,没来过吗?”

谢全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说的是沈言之,道:“承欢公子还未来过。”

宁卿如静默一会,再未言一语,坐上轿辇回了宫。

夜半子时,昏暗静谧,守在旁侧的宫人昏昏欲睡,险些打翻了铜盆,立时被拉至宫外领责,谢全一是气她不尽心侍奉,二是杀鸡儆猴,后面守夜的宫人果然一个个都打起十足的精神来,可饶是这样,殊易也一点没有好转的迹象。

刚过子时三刻,寂静的宫殿里忽响起极轻的脚步声,一步……一步……虽然刻意地放轻声音,但还是被谢全敏感地捕捉到,原以为是哪个不长眼的宫人,黑着脸走出去,却是沈言之。

大吃一惊,连忙上前躬身道:“这么晚,公子怎么来了?”

沈言之身着玄色衣袍,头冠梳起,一见便知不是匆匆赶来,他一边往屋内走,一边问:“皇上怎么样了?里面可有人看着?”

谢全将情况详细告知,沈言之走近床边,见宫女正换好帕子,抬头见到他,慌忙而跪,沈言之淡然地一摆手,从她手里皆过手帕,轻声道:“这里不用你们侍奉了,让守夜的宫人每半个时辰来换一次水。”

宫女应了,和谢全一起退了出去。

将手帕搭在面架上,沈言之坐至床边,看到殊易的样子也是一惊。那个对他横眉冷对的帝王竟然也有病成这样的一天。以往虽也小病过,但都不碍事,意识还算清醒,即便他有心来照料也往往都被赶了回去,帝王总是要面子的,真龙之躯,若被病魔打倒,实在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可这回……他没办法再瞪自己了。

将手伸进锦被里,只是闷热,没有出汗,沈言之掀开被角,想让殊易凉快一些,又洗了手帕擦拭手臂。后想起发热时全身酸痛难当,于是揣度着力气慢慢按摩起来,从肩膀到胳膊,再到双腿,一寸一寸小心揉捏,生怕有一点不舒服。

时间一点点流逝,殊易似乎很是受用,原本皱着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脸色也没有那么难看了,沈言之以为是按摩起了作用,于是便更卖力了些。

一个人的耐心总是会被消耗光的,希望也总会被磨灭成绝望,他对殊易和他之间已经不抱任何希望,既然殊易斩断了他最后的念想,那他真的没有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他自认自己是个多情之人,却不想殊易真的忍心毁掉他,连着他这个人和他这颗心。

不知过了多久,殊易仿佛睡得更踏实了,沈言之忍不住轻笑一声,在寂静的房间内缓缓开口:“皇上……能听到臣说话吗?能听到的话,就点点头。”

等了好一会儿,确定殊易是真的睡熟了,沈言之才又道:“你说说你,偏挑这个时候病倒,让我走都没办法安心地走,要是你明日还没醒过来怎么办,我要不要走呢……”

“该说的我都说了,该做的我都做了,得此果,我认栽。”深深叹了口气:“殊易啊殊易,你说你怎么这么讨厌?”

“我只是想要一句好听的话而已,你哄哄我骗骗我不就好了?我说得果然没错,自古帝王多无情,你殊易尤甚。”

“要是我走了,你可千万千万别再抓我回来了,是你赶我走的,没理由要我再回来,既然选择了离开,那这一辈子,我沈言之也不会再踏进这个鬼地方。”

“啊对了,在宫里这么久,你还从未问过我的名字,就连‘承欢’这个名字也是你硬塞给我的,承欢……”沈言之自嘲般地笑了笑:“你知不知道天底下有多少人在瞧我的笑话,千夫所指,我不该落到那个下场,就连死也不得安宁,父亲和沈家先祖都会指着我的头嘲笑我唾骂我,这都是因为你,全都是因为你……”

“我要走了,殊易,我真的要走了。”沈言之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不知到底是说给殊易听还是说给自己,好像不这样一遍遍的念叨,他便没有勇气真的离开。这个生活了四年的地方,即便处处荆棘,但也装载着他全部的执念,四年深情,一朝磨灭,并非易事。

“殊易,今日,就当我们永诀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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