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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徽猎场(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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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六年六月九日,皇长子生,皇帝赐名祁,大赦天下,免除一年税收,普天同庆。

皇子降生后,沈言之曾在御花园与皇后见过一面,若不是皇后特地派人递了话来,沈言之断不会到御花园那乱七八糟的地方去,想来多半就是一些感谢之言而已。

皇后身后站着乳母,怀里抱着小皇子,小小的一团围在明黄色的襁褓里,露出一个圆圆的小脑袋。

得了皇后特许,沈言之得见小皇子一面,仅第一眼他便忍不住笑了,那眼睛和鼻子都是像极了殊易的,虽不知殊易小时候长什么样子,但大概也像这样被人抱在怀里,视若珍宝。孩子软软的,皮肤滑滑嫩嫩的,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言之,咯咯地笑了起来。

皇后不禁笑道:“看来祁儿很喜欢你。”

“不敢……”沈言之连忙后退几步,淡淡道:“臣……恭喜皇后喜得皇子,终于得偿所愿。”

皇后颔首,吩咐乳母抱着小皇子去休息,眼含笑意:“祁儿是皇上的长子,皇上对祁儿宠爱非常,常来探望,连宫里都变得热闹了起来,本宫是重恩之人,原想赏你些东西,不过想来你也不会稀罕。”说到此,皇后忽对身旁的瑾玉道:“花儿开得不错,你带人摘些花去罢,回宫做成香包也是好的。”

瑾玉应了一声,带着一干人等离去,剩下几个宫人也只是在远处站着,能看到沈言之的神情,却听不见他们说话。

皇后悄声道:“这孩子有皇上教导,再有本宫母家支持,来日立为太子登上皇位,本宫也算对大梁无愧了。”

“臣只是做了臣该做的事,皇后不必如此——”

“本宫知道你想什么,想要什么,”皇后打断沈言之,让沈言之不禁一愣:“本宫知道,本宫在你眼里只是一个合适的人,本宫做这个皇后也只是因为合适,但只要有皇长子在,母凭子贵,便足以在宫中立足,但你不一样,你什么都没有,只能等着年老色衰的那一天,等着皇上厌倦你的那一天,你就会死了,就连去年大臣的联名弹劾,你也无能为力。”

皇后字字珠玑,每一句话都说到了点子上,像是将沈言之好不容易落了疤的伤口一层一层揭开,再补上新的一刀。

皇后微微笑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这种伎俩本宫不是不懂,却不想用,本宫答应你,若你能活到皇子登基之日,本宫便许你离开皇宫,放你自由。”

沈言之几乎站不住脚,他甚至以为自己听错了,离开皇宫?放他自由?这样言重的许诺,当真是从一国之母口中说出的?就连殊易都未曾想过给他一个结局,或者殊易和他都认为他是会死的,在殊易驾崩前,在新皇登基前,他就会死了。

从未想过,如果殊易先一步离开,他的下场会如何,也或许早就打算好,随了殊易去。

自由……他自己一个人,能活成什么样子?

沈言之跪了下去,朝皇后深深地磕下一个头,声音冷若冰山雪莲,带着颤抖,藏着无助:“皇后恩德,臣自知无福消受,臣从不妄想长生,但求皇后一个恩典,若臣有个好歹,身边宫人到底一直尽心尽力伺候周到,臣不想连他们也落得个凄惨下场。”

皇后听罢,叹了口气,缓缓道:“好,本宫答应你。”

“臣……谢皇后恩典。”

沈言之摇摇欲坠地站起身,慢慢退了下去,坐着辇轿回到温德宫,满脑子里都是皇后最后似藏深意的笑容和那一句:“你是宫里少有的纯粹之人,难得,难得。”

纯粹?不过是执拗罢了,不撞南墙不回头,笑付痴心,妄想留作他人念。

不过幸好,即便有一日他倒下了,也算护住了身边之人,否则,他如何走得安心。

十月十二日,九徽山狩猎,皇亲国戚与显贵重臣云集,里里外外重兵把守,谅一只苍蝇也飞不进来飞不出去。

皇长子尚年幼,正是离不开母亲的时候,所以此次狩猎,皇后并没有伴驾,代之而来的是薛贵妃和刚被册封不久的辰妃。记得上次狩猎已是两年前的事情,那时皇上也只带了皇后与薛贵妃相伴而已,沈言之原想不通辰妃是跟来做什么的,等骑上随驾的马,他才知道这位辰妃原是将军之女,精通骑射。

其实沈言之并不擅骑马,但殊易最爱骑射,为了狩猎时随驾,他才硬着头皮学了一段时日,尽管摔得腰酸背痛,全身青一块紫一块,也只是勉强学会了骑而已,让他握着缰绳驰骋或是坐在马背上拉弓,都是要了他命的事情。

他跟在人群中间,目光穿过层层人群,也只能望到殊易的一个模模糊糊的背影,倒是宁卿如在他前方不远处,经过年前那事后,似乎他更缄默少语了,但仅仅是对外人,听说他与殊易独处时总是笑脸相迎,二人说话也投机,往往一坐便是一两个时辰。

相反,沈言之上一回见到殊易已经是两个月前的事情,每次敷衍他的话都是忙于朝政,却也没少见他往云起宫去,久而久之,沈言之便也不再主动去宣室宫。

虽然温德宫的赏赐一点没少,但确确实实比从前冷清了许多,沈言之自然猜得到缘由,不就是坊间那些话本子说惯了的故事,宁卿如终于被殊易的忍让温情打动,于是一反常态,二人自此亲密无间永结同好吗?

殊易总算喜得良人,哪里还会记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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