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凄凄惨惨(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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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和春儿出去时,正看到谢全站在院子中央,后面跟着一大帮的宦官,站在他身后的端着两个端盘,上面赫然摆着一条白绫、一壶鸩酒。

春儿几乎吓没了魂,一跌一撞地跪了又起,起了又跪,极为狼狈地跪趴在谢全面前,勾起一个惨淡笑容:“这大晚上的,谢公公怎么来了,我们公子歇下了,要是吵起来要向我们发火的。”

谢全叹了口气:“你我心知肚明,就不用打那马虎眼了,快向承欢公子通传一声!”

春儿眼泪夺眶而出,幸亏有元宝拦着,才未冲动之至上去抢下白绫打翻鸩酒,虽知是无用之功,但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公子赴死。谢全见底下宫人还没动作,刚想催促,却听屋内传来一个极轻的声音,淡然雅致。

“进来吧,我还未歇着。”

谢全示意身后的两个宦官跟上自己,旁边的春儿却忽然挣脱元宝,一个箭步就要冲上去,幸元宝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劈手便是一掌,晕倒在他怀中。

谢全见了并未发难,缓缓走到门口:“公子,仆冒犯了。”推门而进,萧瑟之意扑面而来。

沈言之卧在榻上,手上还握着一本书,夜深,屋内却只点了他身旁的一根蜡,昏昏暗暗,影影绰绰,映得脸色更加苍白,如影画中来。

几人给沈言之问了安,沈言之轻点头,看着他们手上拿着的东西,笑道:“这点小事,怎劳烦你亲自来了……”

“公子折煞仆了,公子的事怎会是小事,皇上日日放在心上呢”

沈言之笑了一声,无比悲凉:“既如此,也不必磨蹭了,皇上可是有口谕?赶紧念完赶紧了事,别耽误了时辰,皇上还要怪罪你。”

谢全打了个手势,两个宦官立时弯着身子上前,头低得更深。

谢全有些犹豫:“皇上……并无口谕……”

“这样啊……”沈言之呼吸一滞,面上却仍淡淡的,随即看了看端盘上的东西,又扯出一个笑容来:“白绫,鸩酒,皇上还真的把我的话记在心里,麻烦回去转告皇上,就说……臣谢皇上记挂。”

谢全命那二人将东西放在桌上,躬身退下,待门紧闭,回头便见沈言之将那条三尺白绫拿在手上揉搓,悠悠道:“你帮我挑挑哪个更好一些,白绫太慎人了,别再吓着替我收尸的,这酒里是什么毒,不会七窍流血吧。”

“公子……”谢全压着声音,走到沈言之身旁,悄声道:“皇上虽无口谕,但有密旨,既然公子执意不肯出宫,那便只能匿在宫中,主子是当不成的,想要留在皇上身边,便只有一个法子——”

沈言之的手蓦然收紧,脸上再挂不住笑容,拿书的手连着手臂都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拼尽全力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也在此刻轰然倒塌。他清楚地听到心脏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剧烈而有力,可是他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嘴唇都在哆嗦。

他是想留下,但即便不能留下也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殊易真真是为他想了个好法子,唯一能留在皇帝身边的除了宦官还能有谁,他这是想把他永远禁锢在他身边,禁锢在那个四四方方的屋子里永不见天日,竟连最后的尊严也不肯留给他。

殊易当他是什么?!

谢全道:“公子,一切都已安排妥当了,近日就有一批新入宫的宦官,公子喝了这迷药,众目睽睽下送出去,承欢公子就算在这世上消失了,待用过刑,公子以后便在御书房伺候,那边也会找个由头换一批新人,一定做到神不知——”

话还没说完,沈言之已是一本书扔了过去,狠狠地砸在谢全脸上,谢全立时闭嘴,还没看清沈言之神色,他的怒吼声就已经传来。

“他把我当什么!”犹如一只被激怒的猛兽,怒容满面,瞋目切齿。

“公子!”谢全立即跪了,伏在地上,声音不急不乱:“这都是皇上的意思,仆也是按皇上的吩咐办事,请公子宽恕。”

“皇上的意思?他想让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锁在这宫闱里永不见天日吗?!”

沈言之腾地站起来,像是心口最后绷着的一根弦突然断掉,心坠万丈深渊,毫无往日仪态,对着谢全破口大骂:“反正日子也到头了,我也不怕无礼一回,你回去告诉他,这酒我不会喝,我是不愿出宫,但更不愿不人不鬼地留在这儿!”

说到这,沈言之忽然一愣,迷药……白绫……宫刑……寻思半晌,他慢慢琢磨出了别的意思,惨然发笑,笑得跌坐在榻上,笑得捂着肚子打滚,即便是这样的疯疯癫癫,也似藏有万种风情。

从未见过沈言之这副样子的谢全也慌了,跪伏着颤颤巍巍道:“公子息怒……皇上是为了公子着想啊……!”

沈言之只觉全身发寒,冷汗几乎浸透里衣,他坐起来,迷蒙的视线盯着明灭烛火,似要被悲痛与绝望吞没。

他喃喃着:“蠢东西,跟了皇上这么多年,竟连皇上的一点儿心思都摸不透,皇上心善,怎忍心真的赐死我——他是在逼我,逼我赴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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