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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齿苋粥(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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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宝邪笑一声,拿着银袋子又出了门。

疑人不用,温昭仪有了身孕,千钧一发之际,一筹莫展之时,偏偏他恰巧不巧出现,要沈言之不怀疑是不可能的。若他所言是真,这等死罪,一人赴死无憾无悔,为恐连累妹妹,他定会闭口不言,且看此人平日做派,便知他和妹妹的关系不足为外人道,所以隐瞒才是正常。

可若这事是个圈套,那他得想方设法把戏做足了,要么故意搬出来莫须有的家人作为沈言之握在手里的把柄,要么就连那妹妹也是他的一颗棋子,为的只是得到沈言之的信任引他入套罢了。

但凡有一点蹊跷,此人都不能留。

夜半时分,元宝回来了,手上没拿着银袋。

沈言之松下一口气,反倒夜不能寐,此事落定前,恐怕他都睡不好觉了。

已经想不起那是什么时候了,只模糊记得是哪年哪月的十七黎明,自己还睡着,殊易突然醉酒破门而入,也不知当时神志还清不清楚,强将自己拥入怀中,哀声:“皇后依旧未孕,朕登基五年了,还是没什么动静……”

殊易不喜女色,却偏偏按照祖制,每个月都到皇后宫里去。

沈言之知道,他比任何人,都希望能有一个孩子。

虽然殊易比他更清楚未来太子的生母必须是皇后,但如果得知温昭仪见红的消息,还是会失望吧。

四日后,漪澜宫突然炸开了锅。

沈言之赶到时,看到殊易的轿辇停在宫外,不敢走近,更不敢面对殊易的神情,只能将自己的轿辇停在不远处,让元宝去打听里面怎么样了。

听说,温昭仪是喝了碗马齿苋粥后出事的,御医院的御医们火急火燎地赶来,正在里面商量对策,孩子大概是保不住了,马齿苋本就会导致滑胎,温昭仪又喝了满满的一大碗,即便御医们妙手回春宛如华佗再世,这孩子也很难救回来了。

再打听才知道,温昭仪进宫前惯爱喝那个,不过在宫里没见过那东西,许是御厨想在温昭仪处讨点好,才巴巴地做了送来,没想到好心办了坏事,竟遭来杀身之祸。

沈言之看到果子站在宫门口,与他四目相对,果子朝他笑了笑,笑得他毛骨悚然。

真是条妙计,宫里上下除了御医、温昭仪和她最亲近的人,无人知道她有孕一事,御厨顶多算是过失之罪,更别提可能只是偶然在御厨面前提过一嘴的果子了。

伸出手,从元宝那儿接过一个荷包,散着淡淡花香,虽从质地到绣工都不属上品,但沈言之相信即便相隔数米远,但果子一定能认出这荷包的主人。

果不其然,果子脸色一变,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朝沈言之深深地磕下了一个头,他怎么会不认得,他的妹妹每日佩戴在身上的贴身物,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元宝早就打听清楚,原来这果子的妹妹今年刚过二八妙龄,在寻常百姓家是要嫁人的年纪,只是踏进了宫廷,按规矩要等到二十五岁方能出宫,然而大多宫女到了那个时候随随便便被赐给侍卫已是常事。且说那果子的妹妹被尚仪局的老宦官看中,眼见着就要抢去了做对食,想必果子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以自己之命换妹妹平安。

沈言之再次看向果子,那双无助渴求的眼神他再熟悉不过,有所托,有所求,有执念,即便牺牲性命也要护一人周全。

原以为他只是怨恨温昭仪而为之,直到元宝打听到他妹妹的事,沈言之才明白,果子是故意将他和妹妹暴露在元宝眼皮子底下,将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露给沈言之,让沈言之牢牢地抓住他的把柄,把妹妹的一生和自己的性命尽数交付给沈言之。

沈言之虽觉这法子愚蠢,但对于果子来说却是最后的希望。

轻点头,算是应了他的托付。

忽然,漪澜宫中传来一阵喧闹,紧接着便见御厨被几个侍卫拉了出来,鬼哭狼嚎地喊着饶命,愈拖愈远,渐渐消失在夜色中,估计难逃一死。

沈言之不知此刻殊易是怎样的神情,理智告诉他不该向前,他该离开,可这双腿却怎么也迈不开步子。

没过多久,殊易从宫内走了出来,正逢宁卿如听闻消息赶至此。

沈言之虽站得远,但也真真切切地看到殊易是如何步履蹒跚,如何抬头望向宁卿如,又是如何张开双臂与他在寒夜里彼此相拥。

像一个迷路的孩子找到了家。

沈言之似乎看到殊易在张嘴说些什么,可他听不清,只知他始终是局外人,他最不愿看到的殊易的失望和伤心,也是他亲手带给他的。

他如今或者将来的下场,真的没什么好怨的。

殊易抱着宁卿如,双臂收紧,脑袋埋在他的怀里,不顾周围宫人注视,不顾宁卿如惊讶语塞。

他说:“朕的孩子……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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