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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墙之隔(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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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扇子都没了,空有扇坠有何用?”

沈言之说得释然,可春儿还是犹豫着没收,见春儿一动不动,沈言之又拿起那几个扇坠往桌上一拍:“给你你就拿着,抓药吃饭都靠打点,花银子的地方多了去了,我宫里现如今什么都缺,但银子还是不缺的,你且放心地打点,也做些肉来。”

说起这个春儿就来气,咬了牙剁了脚,恶狠狠地骂道:“膳房那帮狗奴才惯会欺负人的,我银子打点下去了,给咱们宫里的还是挑拣剩下的,那肥成猪的老太婆还掐着腰阴阳怪气地跟我喊‘啊,你们宫里是自己有膳房的,照说该自己买菜自己拿回宫里做才是,还稀罕吃咱们这儿的东西吗’,我气不过就让他们按份例每顿做了送来,谁想到每道菜油腻腻的根本没法吃,公子伤还没好,吃不了那么油的,我只能做这些了。”

沈言之见春儿眉飞色舞气势汹汹的模样,一时被她逗笑了,眉眼间似流转着璀璨光芒,若脸上没有那道丑陋的伤痕,该是人间绝色。

“吃的就算了,药一定要最好的。”沈言之笑着放下箸,站起身道:“也是有半月没出过门了,出去走走吧,闷也要闷死了。”

春儿大吃一惊,惊中有喜,沈言之躲在屋子里实在太久了,久到春儿以为直到伤好他都不会出门半步,原担心心中郁结对伤口愈合也是大有不利,现如今看来是白担心一场了。

春儿忙下去吩咐,一应准备好手炉辇轿,沈言之推开房门,春日阳光还是刺痛了眼睛,许久没走在这样灿烂的阳光下,一时间还是有点不适应。未曾用任何东西遮掩面貌,大胆地将伤处展露给每一个人看,他已经受了这么多的屈辱,还怕这些吗。

只持手炉,未坐辇轿,仅唤了春儿和两个小宫女跟在身后,行于长街之上,漫漫宫路,除了脚步声外,肃静地可怕。沈言之握着手炉,垂着眼一步一步走得安静,或许真是今时不同往日,从前在他面前连头不敢抬的宫女宦官,如今竟也大大方方地从他身边经过,连安都不请。

“春儿,皇上最近常去哪里,云起宫吗?”

春儿一愣,她这半月以来只顾照料沈言之,哪里有心思关心皇帝去了哪里,沈言之问起,也无从答之,只能抿了唇道:“奴婢不知,也未曾关心过,皇上如此待公子,公子不该去找皇上。”

沈言之淡淡笑了:“这话说得可不聪明,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说要去找他了”停顿一会,缓缓开口:“我就是去看看,看看而已。”

清冷的目光静静望向熟悉的方向,白衣映红墙,无尽悲戚藏在身后长长的影子里,嘴角淡抹的笑中唯有思念而已。

春儿鼻头一酸,暗自抹了把眼泪,喃喃道:“奴婢看不得公子受委屈。”

沈言之浅笑未语,默默发了会呆,春日的风依旧吹得人心寒,偶有几个小宫女经过,瞥到沈言之的脸吓得跪了下来,连忙请安,她们知道宫里有一位主子毁了容,她们认得。

沈言之恍若未见,又走了一会,忽闻高墙之内琴声悠扬,一阵阵低音传来,本生添几分寂寥之感,后却渐转悠远,一声声琴音弹跳在指尖,即便相隔厚厚红墙,沈言之亦能听出弹琴之人淡然雅致之心,更别提正坐在身旁的殊易。

“好景好人好琴音。”一曲既罢,殊易不禁开口赞叹。

宁卿如却是摇摇头:“登不上什么台面,随心而奏罢了。”

殊易轻抿一口温茶,微笑道:“在宫里已是个中翘楚,怕是尚仪局的琴师听了也要急着拜你为师了。”

“他……不擅琴吗?”

殊易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说的是沈言之,算算也有半个月未见,不知他近日过得好不好,更不知脸上的伤如何了。

“你也见过他,他那样子哪像能静下心弹琴写字的,屋子里倒是摆了不少的书,朕也没见他翻过,想来就是放着摆个样子罢了。”

“是吗?”宁卿如语调微扬,尽显质疑之意,终是轻笑,手指重新搭在琴弦之上,指尖微挑,清幽婉音渐渐流淌,殊易也没再言语,放下茶盏静静听琴。

站在高墙之外的沈言之听琴声久未传来原想离去,一步还没踏出,便听琴声复起,站住了脚步,呆呆地望着眼前的厚重红墙。云起宫,不知不觉已经走到了云起宫,一曲罢只觉这琴音真是妙极,似是可以透过墙壁看到那一头的景象,清寂宫闱,二人独坐于亭内梅树前,一人抚琴一人品茶,不顾天寒,是真正的岁月静好。

他记得,他也曾写得一手好字,绘得一纸妙笔丹青,只是殊易曾言不喜他也似那等文人墨客般舞文弄墨,从此便再未在他眼前碰过……

慢慢伸出手,搭在冰冷的墙壁上,纤长白皙,骨节分明。

他知他在,他知他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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